第二日沈南枝很自觉的在藏书阁等李觅,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人就来了。
二人轻车熟路的翻墙出去直奔西街。
先前李觅已经查清楚了,那两家铺子都在西街,而且还是出自西街最大的绣庄,这样查起来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毕竟那么大的绣庄,这样的衣服卖出去每天少说也有数十件,况且这么久过去,其实很难找。
一路无话,到了绣庄之后沈南枝才忽然问李觅,“如果我们在这里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是不是之前就都白忙活了?”
少年闻声看过去,倏忽间笑了,眼底笑意淡淡,“不会,我们还可以继续找别的证据。”
入眼是一块极大的招牌,堪堪占了小半个二楼栏杆的位置,勾檐吊脚,四角都飘着锦绣,光是这样看着便是一处富贵地,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
沈南枝下意识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听来极其温柔的轻笑,仿佛飘在云端,“安宁县主的县主服一件可抵这里百件,何来这样的感叹?”
光是听见这个声音沈南枝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故作温柔的声音里那种寒意让人不寒而栗,像是藏着令人见血封喉的剧毒。
她身手敏捷地往旁边一侧,彻底站在李觅那一边,皮笑肉不笑的给三皇子打了招呼,也不接话。
倒是李觅,不卑不亢的朝对方点了点头,一副十分相熟的模样。
“三皇子今日不是要跟常太傅学《国策》么?”
他不动神色的提醒三皇子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尤其是这样的时机,实在有些太巧妙了。
沈南枝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李觅的意思,来者不善。
来人倒是不慌不忙,“昨日舞姬的青梅竹马宋恩光报案了,这件事情浮出水面,父皇命我协同大理寺卿钱大人一同办理此案。”
这样倒是解释得通为何他没有去上课的原因。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南枝觉得三皇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种讥讽,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只是当时证据都被自己和李觅藏起来了,对方是怎么查到这里来的,沈南枝觉得心里有些打鼓,总觉得有些什么被自己遗漏了。心思电转,却始终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不打算和他继续周旋,沈南枝转身往里走,伸手十分自然的去拉李觅,却不料一转身耳边就传来一声惊呼,“小夫人!”
下一秒就感觉撞到一个柔软的身体,沈南枝立即下意识往后一退,被李觅搀住。
垂眼看去,被她撞到的是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身边的小丫鬟焦急的去扶她,“小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巧儿你别担心了。”
入耳是一道温柔的声音,这种温柔和三皇子装出来的温柔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是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沈南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了。
等那人抬起头来,对方的脸才落入眼底,并不多么出彩,但是偏偏让人看了之后十分怜惜。
“这位夫人,你没事吧?方才是我没看路,不小心冲撞了你。”方才听那小丫鬟喊对方小夫人,沈南枝赶紧从李觅手里挣脱出来,几步上前,没注意到李觅一瞬间加大了握着她手臂的力气。
那小丫鬟见沈南枝来碰自家夫人瞬间警惕了,但是偏偏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像是护住的小兽一般盯着她。
“巧儿。”那女人似是责备的喊了一声婢女,接着便又看向沈南枝,和善笑道,“无事,是白瓷自己走得太急了。”
沈南枝没忽视对方出来的时候满脸慌张的样子,但是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不太好打探。
但是对方紧接着又朝她身后福了福身,“三皇子,李世子。”
沈南枝感受到旁边那个白衣少年礼貌的点了点头,并不表现出亲近。而感受到李觅的疏离之后对方极快的转移了目光,有些闪躲的意味。
倒是三皇子一下子笑开了,也看不出脸上的神情是真诚还是打趣,“皇嫂今日怎的出来了?”
皇嫂?
她怎么不知道哪个皇子已经纳妃了?疑惑的目光落在李觅身上,少年唇瓣微启,无声提示:太子。
竟然是太子府上的,但是刚刚的小丫鬟叫她小夫人,可见并不是太子妃。
真是巧了,今日怎么所有人都赶集似的装上来了。
白瓷听见三皇子的话,脸上有一丝慌乱,“三皇子莫要笑话白瓷了。”
对方那张阴柔的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微笑,但是已不再多说话,任由白瓷和那小丫鬟急急忙忙的上了马车。但是在上马车的时候白瓷身上掉下来一块素色的手帕,被风一卷,堪堪落在三皇子的脚边。
他极有涵养的弯腰捡起来,上前两步递给马车上的人。因为背对着,所以沈南枝并不知道那二人手上是如何动作的,只看见白瓷接过手帕之后很快卷作一团塞进了袖子里,之后就不再多看一眼,直接放下了车帘。
这两个人行色匆匆的,似乎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追赶,这让沈南枝凭的生出一些兴趣来,这个白瓷倒是有点儿意思。
让沈南枝惊讶的是,原本似乎要跟着他们的三皇子在这一个小变故之后就忽的转了方向,只说要去办公。
没有他在自然最好,但是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十分蹊跷,无论是恰好出现在这里的三皇子还是那个小夫人白瓷。
她把这些顾虑说给李觅听的时候少年只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二人不过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拿到了最近一个月购买那种布料和衣裳的客人名单,只稍稍一瞥,很轻易就能在名单里看到西燕国的名字,西燕国的国姓是楚姓。
掌柜甚至十分配合的叫来了一些店员来为沈南枝形容那几位楚姓客人的容貌。
原本已经快偏到某个方向的思绪瞬间就被拉扯回来,这些人的举动实在是太刻意了,往楚越身上泼脏水的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了。
于是少女笑的不谙世事,仿佛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掌柜真是未卜先知呢,怎么知道我想知道这几位的容貌?”
顿时,那个一脸憨厚的商人僵在了原地,眼珠子微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