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狗。
南弥在医院躺着的这些天里,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要么就是看无聊的电视剧,她觉得人都要养成菌类植物了。
骆烬每天大多都在晚上来,有的时候近凌晨才来,她白天没事也在睡觉,晚上反倒睡眠浅,所以骆烬一开门,她就醒了。
骆烬进来也没开灯,看到她的头动了。
“没睡?”他关上门。
南弥睡了一觉,但她还是嗯了一声。
骆烬拉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看着她的脸,气色有在一天比一天好,看来新来的家政没少花功夫。
骆烬每天来医院都像是回家一样,会待上几个小时。
南弥知道骆烬应该很忙。
或许是一整天下来都没有人说话,南弥实在闲不住了,扭头问骆烬:“最近迷夜好么?”
台灯的光线呈鹅黄色,是个温暖的色调,映在骆烬的侧脸上,勾出笔挺的鼻梁,在另一侧落下好看的阴影。
她看着看着,视线就没变化了。
骆烬手上拿着从医生那边拿到的检查报告,正看着,答的很随意:“嗯。”
骆烬的话向来不多。
南弥觉得自己找错了聊天对象,冒出一股失落。
病房里太.安静了,她这情绪一起,沉沉的从鼻间叹出口气,一清二楚。
骆烬抬眸,望向她,用眼神在无声发问。
南弥动了动嘴角,视线落在骆烬的手上,随手找了个话题:“有问题么?”
骆烬正好看完,合上放桌上:“正常。”
南弥:“哦。”
骆烬点破她的没话找话:“很闲?”
南弥很闲,毋庸置疑。
她点头。
骆烬看了眼手腕,十一点四十,反问她:“你想干什么?”
这个点,还能干什么?
南弥哑了,盯着骆烬。
她苍白了这么多天,躺了这么天,这样打量他的视线不少。
好像没见过他一样。
骆烬没什么耐心,但还是坐了下来,四目相视,平了口气,开始和她说话:“情况差不多稳定了,明天可以出院。”
不得不说,听到出院两个字,南弥眼睛都亮了下:“真的?”
骆烬微蹙了下眉头。
南弥又说:“不是得医生同意么?”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没在正常运转,骆烬刚才看过检查,说稳定了,那医生那边自然也没有了问题。
其实,南弥不知道的是,前几天她就已经能出院了,是骆烬要求多留院再观察两天。
一观察,两天就变成了三天。
医生没提过,南弥自然也毫不知情。
现在骆烬说要出院了,她满心欢喜。
医院这个地方,充斥着各种压抑,每天吃饭都是伴随着药水往下咽。
她真的待够了。
“这么开心?”骆烬看出她眼中跳动的眸色。
南弥也不瞒:“嗯。”
骆烬没什么表情,看得出来他并不擅长找话题和聊天。
南弥就这么安静看着,看着骆烬和以前的不同。
骆烬突然问她:“有没有想过以后?”
说突然,其实并不是,骆烬的淡然就像是随嘴一提,但被问的人却惊住了。
以后?
“没有。”南弥答的很快,语气微冷。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她没想过,甚至是刻意去回避的。
她在骆烬脸上找不到他突然谈起以后的理由和目的。
她也没让自己去多想。
南弥的回答并没有出乎骆烬的意料,也没有兴趣继续接着往下延伸,他想点根烟,拿到手边又放下了。
“我困了。”南弥直接用被子盖住了脸,声音一半明亮一半沉闷,快的含糊。
骆烬听清了,没答。
失败的聊天,成功结束。
骆烬次日一早就带她出院了。
阿辉是被临时通知来的,向南弥问了声好:“弥姐,感觉好些了吗?”
南弥嗯了声。
左腿伤的比右腿严重,在这些天的康复里已经能够靠支架走路了,上个车应该不算太难。
正要迈腿的时候,骆烬直接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她措手不及,下意识的扔开支架双手绕上骆烬的脖子。
骆烬稳稳当当的把她放进去,阿辉把支架放进后备箱,然后上车发动车子。
终于离开医院了,南弥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天空流云和风,都干净清透。
到家后,骆烬的第一句话是:“听保姆的。”
意思简单明了,南弥明白:“嗯。”
不听话就滚,听话就留下,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我知道。”南弥重复了一句。
骆烬看她一眼,这个时候保姆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南弥这幅样子回来,不由的啊了声:“南小姐的伤看着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啊。”
保姆本来还想说什么,被阿辉眼神示意停下了。
新保姆的工作时间应该不长,从骆烬的脸色上能看得出来。
南弥没在意,是谁她都无所谓。
骆烬把南弥抱回了房间,沙发上放着。
房间里还是空空的,之前搬走的那些家具还没归位。
保姆把助行器带了上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南弥旁边,看着她的腿,一脸的哀愁:“这很疼吧?”
骆烬来了电话,出去接了。
南弥不太想说话,嗯了声,支开了保姆:“帮我拿下烟,在茶...”
这间房间里已经没了茶几。
南弥改口:“你帮我去找盒烟吧。”
保姆显然是还想再关心两句南弥的伤,但南弥的冷态度已经亮出了请勿打扰四个大字。
保姆转身正要去找烟,想起来又回过身:“南小姐,你刚出院就抽烟,对身体不好吧。”保姆的话说的很委婉,也很真切。
但南弥的脸色垮了一半。
就是因为好不容易出院了,她才想抽。
保姆是好心相劝,但她却感受到自己无形中被管制住了。
果不其然。
保姆下一句就换上肯定的语气了:“骆总说,让我负责南小姐这段时间的起居和健康状态,我觉得南小姐还是忍忍吧。”
忍忍吧?
南弥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她沉下脸,不禁问:“你是谁找来的?”
保姆听出南弥话里的不悦,正要开口的时候,骆烬打完电话进来了。
一进来看到的就是南弥那张冰冷不快的脸。
他看向保姆,后者正想开口。
被南弥截住了:“算了,不用了。”
骆烬前几分钟才说过的话,她没忘。
她不想滚。
保姆也没多说什么,临走前还问了句她晚上有没有想吃的菜,她说没有。
骆烬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烟味,南弥闻到了,心头更痒,背靠在沙发上,肉眼可见的闷闷不乐。
骆烬没管她。
可是她其他被管着的地方太多了。
饭菜口味不能挑不说,每天复建运动定时定点定量的做不说,可就因为腿上还带着绷带就不能洗澡这点,南弥真的做不到不抗议。
“赵姨。”南弥尽量让自己站起来很稳,尽管还需要依赖助行器起身,依然掩饰不住那股不满:“你是不是有点管太多了?”
两天相处下来,赵姨也知道了南弥的脾气不太好,甚至是差,但终究是年轻人,难免都有些脾气又固执,在赵姨这个年纪的人眼里看来,都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大事。
“南小姐,上次医生来检查也是这样说的,避免沾水,你就暂时忍忍吧。”赵姨苦口婆心的劝道。
又是忍忍吧。
南弥觉得自己要忍到极致了:“我今天就要洗。”
如果她记得没错,她快要半个月没洗澡了。
赵姨没有要行动的意思,也没有因为南弥恶劣的态度生气:“南小姐,我是按照骆总吩咐着来的,你不能胡闹。”
胡闹?
南弥又听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词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良苦用心的长者身份来对她说这两个字。
可在她听来,一点也不感人。
她坐下,深吸了口气,有点气结:“拿骆烬压我是么?”
赵姨也不是非要和南弥争个话语权,纯粹是为了她的腿伤考虑,眼下南弥又是不听劝,她只好退一步:“那我和骆总请示一下吧?”
南弥觉得自己的话和情绪没被理解到位,扭头望向赵姨,后者已经开始从口袋里掏手机。
南弥的胸口重重起伏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妥协:“不洗了。”
赵姨立即笑开了:“欸,好嘞。”
南弥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眼调息怒气。
本来处于康复阶段的人就容易暴躁,现在更有一种被支配着的感觉,南弥浑身上下都很不爽。
不出一会儿,赵姨又上来了,脸上挂着热情和善的笑,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藏着什么,进来的时候还鬼鬼祟祟的。
南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她一点,半分兴趣都没有,又重新闭上眼睛。
“南小姐。”赵姨的声音又在跟前响起。
南弥缓了两秒,应一声:“说。”
“你喜欢小动物吗?”赵姨悄声问,跟在说什么秘密似的。
南弥秒答:“不喜欢。”
赵姨似乎没想到南弥会这么直接坚定的说出不喜欢,遗憾的啊了一声。
“为什么不喜欢啊?”赵姨想不通,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啊。
南弥彻底烦了,睁开眼睛,只见赵姨的手上就捧着一个装了只宠物狗的笼子。
她眼睛都不由瞪大了,看向赵姨,又看向那只狗,觉得不可思议,最后冷静下来,她只剩下无奈:“你来的时候没有人跟你说过规矩么?”
赵姨点头:“有啊。”
她一直都很规矩。
南弥挑眉,看了眼狗。
意思是,知道规矩还带条狗进来?
赵姨不以为然的笑,并没意识到南弥口中的严重性,反而只是有点遗憾:“可惜了,这只小狗多可爱呀。”
南弥觉得自己的话又没被她听进去,那股被压抑下去的愤怒重新燃起来:“你做这些骆烬知道么?”
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于其人之身。
但她却并没如愿在保姆脸上看到意料中的神情。
赵姨爱怜的看了眼那只约克夏:“骆总知道啊,他让我这么做的。”
“我还以为南小姐会喜欢呢,那我这就把它送走。”
赵姨说着要转身,南弥又把她叫住了:“什么叫他让你做的?”
赵姨觉得南弥问这个问题有点奇怪,还以为这是公开的事情:“就是让我多陪着你,不让你无聊。”
南弥这下愣住了,看着赵姨。
怪不得这么敢,还往这里带了条狗,她当初都没这么敢过。
南弥盯着那只狗:“骆烬知道你带了它?”
赵姨点头,很当然的态度,还免不了有点遗憾。
赵姨拎着约克夏往门口走,南弥视线就跟着,嗓子堵得难受。
说出去的话,又想收回来了。
“放着吧。”她的视线迅速扭转回来,似是不经意的落在自己腿上,临时改变主意的事情显得很自然。
赵姨惊喜,回头立即就将那只狗放在了南弥面前,开始介绍起来:“是个纯种约克夏,公的,才刚满三个月,各项检查都做过了,听说从小就乖着呢。”
南弥随便应了两句,赵姨说完话才下去。
晚上骆烬回来,刚进房间就看到了那只狗。
他皱眉的瞬间,南弥欣赏到了,向他不慌不忙的介绍道:“新来的狗,还没名字,公的,三个月大。”
骆烬的眉心皱得更紧了,望向南弥:“没事找事?”
南弥冤枉:“不是你让赵姨找来的么?”
骆烬声寒:“我让你二十四小时不离手?”
南弥扬了下眉,面对骆烬难看的脸色没但觉得自己该适可而止,反倒得意感作祟,控制不住的得寸进尺。
她看了眼那只狗,它无辜的蹲在笼子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她,可怜又招人喜,但她始终都没碰过它,视线都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是在故意和骆烬作对:“你也没说不让。”
骆烬不想再跟她扯下去,打电话让赵姨上来了。
赵姨上来的很快,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不和谐的氛围。
骆烬松了松领带,往里走:“这东西晚上别带出来。”
赵姨很快明白是什么东西了,看了眼南弥,后者还维持着和狗四目相对的姿势。
她以为南弥已经很喜欢这只狗了:“南小姐,那我先把它带下去了,你要是喜欢,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送上来。”
骆烬的视线看过来一眼,只能看到她清淡的侧脸。
催:“拿走。”
赵姨速战速决,带着狗下去了。
南弥觉得有意思,伸腿搁在茶几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骆烬扯领带扯得有点心烦意乱,干脆一把拉掉,扔到一边。
如果南弥不是腿伤的话,交给她来办是最轻松。
想刚才南弥看那条狗的专注,他又望过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惯着这个女人。
她腿上有伤,那他就只好自己走过去。
“喜欢?”他问。
南弥像是被身侧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下,扭头望向骆烬,但嘴角那抹很浅的弧度出卖了她。
她知道他会过来,所以她在等。
她略做思索了两秒:“那只狗?凑合。”
骆烬皱眉,低头看着她那张素净的脸,本来是该愤怒的质问变成了:“凑合?”
南弥勉为其难:“喜欢吧。”
骆烬从沙发侧绕到南弥面前,扬起她的下巴:“得寸进尺?”
他让拿走,她唱反调。
他问喜欢么?她答凑合。
这么明目张胆的态度,他怎么可能看不到。
南弥仰头看着他:“用一只狗来打发我,难道骆总的意思是说自己连个狗都...”
南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骆烬堵住了。
骆烬直直的压下来,将她压在沙发靠背上,头高高的扬起,被骆烬攻击性极强的舌.头侵.入。
骆烬觉得不够,连啃带咬的往脖子下走。
南弥大口喘.着气,伸手去推骆烬。
骆烬抓住她的手,一只手拉住她的两只锁在头顶,粗着嗓子开口:“我看你是欠的。”
南弥在骆烬手下很快就被带起了反应,这对骆烬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两个人之间狭窄的空隙逐渐升温。
她的腿很不方便,以至于他们这样的姿势看上去十分的怪异。
她像骆烬砧板上的肉,他真准备吃。
“腿...”仅剩的理智提醒她自己现在还是半个残疾人,跟不上骆烬的大动作。
骆烬没碰到她那条腿,手中的动作都留了轻重,也没打算折腾她。
但也没打算放过她。
骆烬的膝盖抵开南弥的腿。她又穿回了他的衬衫,很方便。
这样的姿势,好像也还没试过。
骆烬惩罚性的送到深处,还不忘问她:“不如?”
南弥一时没明白骆烬的问题,间断的声音里带着娇.媚:“什么?”
骆烬盯着她迷离的脸,难得有耐心的顺着问下去:“不是想说我不如那只狗?”
南弥想起来了,原来骆烬在气这个。
嘴角又扬了,话没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了:“你不陪我。”
找只狗来,不是不如,是什么?
骆烬眯眼,身下用力,哑着嗓子应她:“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