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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媚烟从小被养在楼里,少有外出的机会,不知可否打扮一下出去逛逛?我听丫鬟说,每到过年时分,外面的集市都很热闹,有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和吃食”
阿娘疼爱地看着我:“可怜的孩子,依你罢。”
我闭门不见客的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打开门,秋月就跑过来看我。
“媚烟姐,前天整个晋州都传公孙颖的美名,说她如何的温婉大方,善解人意,结果昨天,公孙家就说公孙颖身体微恙,不见外客。”
秋月笑道:“你说是不是公孙家惩罚了公孙颖?”
我接过她冲的茶,喝了一口说道:“公孙家要怎么处理公孙颖,要怎么传播她美名,都是她们家族的事情,我没什么可说的。”
秋月咬了咬唇:“可是你被公孙小姐陷害成----”
“秋月!”我抬起头打断她说的话,“我们不是在轿子里说好了吗,当日那事莫要再提。”
秋月双手拧了拧帕子,小声道:“好,秋月不提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带着丝试探地问道:“媚烟姐,你喜欢公孙公子吗?”
没等我开口,她继续说道:“公孙公子长得丰神俊朗,可谓是晋州第一大公子,为人又好,尤其是对你,我从来没看见一位公子能在一个青楼女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
“媚烟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与公孙公子在一起吗,你们真的很般配。”
她一口气说完,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淡漠地觑了她一眼:“是公孙晧派你来当说客的?”
秋月赶紧摇头:“不是,我是看你们郎才女貌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我忽然歪着脑袋笑了笑:“这么好的男人,那你怎么不去追求啊?”
秋月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我握着她的手,诚恳道:“秋月。我和公孙晧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用顾及我的,放手去追吧。”
秋月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媚烟姐,秋月不是这个意思”
我眉头微蹙,装作听不懂的问:“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为何一直在我面前说公孙公子的好话,我还以为你对他心生爱慕呢。”
秋月牵强一笑:“媚烟姐想错了,秋月并无没有这个意思。”
她赶紧站了起来,“我有事先离开了。”
我看着她慌忙离开的背影喊:“秋月,你别走啊,我好帮你出出主意追求公孙公子啊!”
等我喊完这句话,道路上哪还有秋月的身影。
成沁走上前疑惑道:“小姐,秋月小姐今天怎么----”她皱了皱眉,“怎么使劲要撮合你和公孙公子?”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眸底薄凉:“还记得我教过你的一句话么,无事献殷情。”
成沁懵懂地接过:“非奸即盗。”
温明从外边走了进来,忽然冒出了一句:“公孙公子并非良人。”
成沁走过去问他,“是吗,我觉得公孙公子挺好的啊”
我冷笑:“这么好的公子,那为什么你不去嫁给他啊?”
成沁吓得跪了起来:“小姐莫要说笑了,奴婢的身份怎么能嫁给这种公子。”
我把成沁扶了起来,平静道:“这就对了,你没身份,我更加没身份。”
下午,我去阿娘的冷心楼支使了一些银子,阿娘见我男装打扮,一个劲儿地夸我有巾帼英雄风采。
我喜笑颜开地说了几句好话,阿娘又给多了我几两银子,“去吧,难得你去外面玩耍,晚上只要回来就行,多买点新奇的小玩意。”
我乖巧应是,转身离开时面容却是一脸冷然。
手中的银票被我攥紧,阿娘还是放心不下我,她给的银票全都有特殊的标记,能让人追查出下落!
果然,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瞧。
我带着乔装打扮过的温明和成沁出去,先是去了茶楼打听了下消息。
明天就要过大年,今天茶楼的客人特别多也特别热闹,人人穿新衣,看着精神。
我点了壶碧螺春,旁边坐着几个大汉兴致颇高地聊起了越国的战神五皇子。
我竖起耳朵偷听,过了一会儿失望的发现,他们说的那些内容我都听过。
“我今早去了赌场玩了一把,你们猜怎么着,我看见了一个二赖子,赌输了三两银子竟然耍赖不给,赌场的人要把他打一顿,他就说自己是公孙家一位嬷嬷的弟弟!”
“哦,你说的是公孙强吧,呵呵,这个小强也不是第一次耍赖了。”
“哎,有新鲜事啊!”差楼外走进了一位风尘仆仆的人,兴奋地说道:
“我刚才经过金翠阁,看见公孙家的小姐颐指气使地让掌柜出来,把这一月的新品全都拿来给她挑挑。”
“金翠阁的老板为难地说没有新品,公孙小姐就在那边闹,硬是指责掌柜看不起公孙家”
一群人听闻,纷纷不嫌事大的走去了金翠阁,我想了想,也唤了温明和成沁一起去金翠阁。
在我印象中,公孙颖再怎么不堪,都不会沦落到跟一个不相关的外人发脾气,这种行为,听着有种狗急跳墙的意味。
金翠阁门前熙熙攘攘围了一群人,我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看见公孙晧正拉着公孙颖的手。
“小妹,跟我回家。”
“公孙晧你给我放手,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训斥我!”公孙颖扯开了他的手,怒骂道。
她脸上带着一顶黑色纱帽,说出来的话语有些哽咽。
一阵风吹来,黑纱微微晃动,我看见了她一点样貌,脸竟然是肿了起来!
公孙晧眉头一竖,也有些生气了:“公孙颖,你现在代表的是公孙家的脸面,你看看周围这么多人,你还要恼下去,休怪我从此再也不管你!”
“呜!”公孙颖轻轻哽咽出声,公孙晧一把将她拉走了,百姓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我看着公孙晧眉目一脸冷凝,也是,有这么一个成不足坏事有余妹妹,我也会感到很头疼。
公孙颖身后的一位丫鬟经过我身边时,我走前几步撞了撞她,将手里的纸条趁机塞到她的手里,说了句:“对不起。”
丫鬟低垂着脸,没有回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嗤了一声:“呸,公孙家真了不起,就连一个奴才都傲着,狗眼看人低!”
“是啊是啊,这位兄台说的对。公孙家除了大公子能看,其他人真是越发不行了。”
“咦,我记得以前不是还有一位大小姐吗,怎么这些年都没听到她消息了?”
“嘘!噤声,公孙家的大小姐早就被奴仆弄丢了,当时满晋州都在找,可惜找不到,这事就成了公孙家的一个禁忌,谁要敢在公孙家面前提起这事,小心何时丢了命都不知道。”
我眉头一皱,低着头快步离开了金翠阁。
我领着温明和成沁走到一处荒野,让他们在外盯梢。
不一会儿,一位婢女打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媚烟,你要给我些什么东西?”
这位婢女就是六号,去年,也是因为她及时给我通风报信,才让我险险地躲过了一劫。
我问了下她公孙颖的事情,六号说,小姐的脸是被自己的阿娘打肿的。
我问她:“我听人说公孙家还有一个大小姐?”
六号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你现在不宜打听这些事,公孙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不要去碰。”
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递给了六号:“这里面是半颗毒药,药性非常烈,一下口就能让人毙命。”
六号握着药瓶的手抖了抖:“五号,我不需要”
我坚定地看着她:“你需要!我们这种做奴才的,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万一有步走错了,就需要用这些东西善后。”
“你身在后院,厉害的东西接触不到,我特地通过关系给你弄来了半颗,你小心收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要是用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六号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药瓶,抬起头复杂地看着我,喃喃道:“希望以后都不会用上吧。”
离开前,六号又跟我说了一件事,有人找上她想要下点药给公孙小姐。
我默默把她说的罗府记在心中,叫她把这件事说给公孙府当家夫人听,也就是公孙颖的阿娘,跟着这大夫人,比跟着公孙颖有前途。
六号重重点了点头。
出去后,我又拿了点钱给成沁,让她给我四处走走,买点吃食和小玩意回来,还特意叮嘱她只能用银票买,找回来的碎银子都攒着留起来。
我抬头看着天色,太阳就要落下,天空被渲染成一片红火。
我和温明行走在湖岸边,看着湖水涨潮起潮,不叹了口气:“温明,你说人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我是羡慕公孙颖的,羡慕她可以冲着亲人随意发脾气,放肆骄傲。
而我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青楼女子,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我如履薄冰,使劲千般计谋,从没过个一日安心日子。
温明看着我道:“小姐,再怎么难,我们也是要活下去的,活下去了,一切才有希望,活不下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懂的,温明。”
“小姐,你有兴趣听听我以前的事情吗?”温明忽然问道。
我一怔。
“我们的训练很辛苦,每天都得负责伺候两个男人,这些男人都是知天命之人,我们服侍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会作弄我们。”
知天命,换算成现代的岁数,可是五十岁了
“第一天训练。就有三个男孩被活生生的折磨死了,七日后,一群男孩中只剩下十个活下来。”
“温明,莫要再说了”我艰涩开口,伤疤这么疼,何必重新把它挖开在重创一遍
温明摇了摇头:“小姐,没关系的,当年再怎么过不下去,最后还是活下去了。”
他看着远方的湖面,声音袅袅仿佛从天边传来:“我不甘心,所以我使尽手段讨好了一位富商,富商以为我要真心跟他,特地将我给赎了出去,我出去后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杀死他!”温明眼神阴冷地说道。
“你既然都出去了,为何还会被虞美人买了去?”我忍不住问道。
温明淡淡地看着我:“一个孩子,没有本事,没人收养,流落在外只能当一个乞儿。”
“乞儿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一天乞讨的铜钱会被老师拿走一半,留下的只能温饱。”
“我思来则去,靠着身上一点学来的经验,自己跑去虞美人了。”
我喉咙一哽,忽然说不出话来。
“啪!”一阵鞭声骤然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温明眼疾手快,赶紧拉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下撞入了他胸膛之中。
抬头一看,正好看见了马车上的帘子被风吹得掀开了一点。
我身体一震,不由自主地跟着马车跑了起来。
那如刀削般的下颚,让我想起了夏侯冽,是他吗?是他回来了吗?!
“公子,公子!”温明死死抱住我,把陷入魔怔中的我给拦了下来。
“公子,前面是伊人阁,难道你想要进去看看姑娘吗?”温明大声道。
周围看见的路人不由笑了笑,“这位小哥看着好生俊俏,伊人阁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妙,免得被人榨干了银子。又伤了身。”
我脸上一震尴尬,耳朵烫的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我咳了咳几声,抱了抱拳道:“多谢各位指点,小生只不过是想要去见识见识”
在一阵哄笑声中,我低着头装作恼羞成怒地疾步离去。
走了好一会儿,我才松了口气,“温明,刚刚多谢你了。”
温明摇了摇头,看向我:“小姐,你怎么追着那辆马车跑啊?”
我怔了怔,怅然道:“只是一时之间看差了,想到了一个人罢了”
成沁给我买回了一堆吃的,我留了一部分银票下来,让她将碎银都存在了一个钱庄上。
我们回到了虞美人,我刚打理好,一位丫鬟就过来唤我去阿娘那里。
我跟这位丫鬟平日关系相熟,想了想塞了一颗珍珠给她,边走边轻声问道:“阿娘叫我过去干什么?”
丫鬟看着手里的珍珠喜笑颜开,低声道:“媚烟小姐。放心吧,不关你的事,今日春花和夏竹小姐在虞美人里闹了起来,阿娘正在气头上。”
我道了声谢,整了整脸色踏入了阿娘的冷心楼。
阿娘一看见我,就面无表情地问我今天去了哪里。
我脸上兴高采烈的神情顿时一僵,急忙跪在了地上汇报今日的行程:“我出去先是逛了逛茶楼,茶楼里的人真是有趣,我点了壶碧螺春”
“我还去了趟金翠阁,看到了公孙小姐和公孙公子发生争吵我远远地望着小贩路边摆的东西,特意让成沁给我买了糖葫芦、糖人”
我细细地将今天的行程交代的一清二楚,说谎要让人看不出来,就要做到九真一假。
听我说完,阿娘的脸色难得好看了一点,但还是疾言厉色道:“媚烟,我们青楼女子,以客人的欢愉为中心,万万不可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了心,要摆正位置!”
我抖了抖身子,颤巍巍地说道:“媚烟明白,媚烟不会被男人迷了心的。”
说话间,春花夏竹和秋月共同走了进来,阿娘让我起身,给我们姑娘开了一场批评会和洗脑会。
我这才明白为何阿娘警告我不可被男人迷了心,原来是因为今天夏竹和春花又因为洛公子而争吵了起来,足足让人看了笑话。
阿娘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她抽出腰间挂着鞭子,这四年来她从没打过我们,这是四年来的第一次。
“啪!我们虞美人的姑娘,只有戏耍男人的份,你们倒好,被一个公子的花言巧语给迷了心!”
春花紧紧咬着唇闷哼了一声,一语不发。
“啪!夏竹,你是姑娘们年岁最大的,性子也是最沉稳的,怎可因为一个男人而让姐妹离心!”
夏竹也死死咬着唇,神情透着一抹倔强,竟然反驳:“阿娘。夏竹自问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春花妹妹的事情!”
春花转头瞪着她:“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那洛公子是怎么回事?洛公子送你的那些珠钗首饰是怎么回事?!”
夏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春花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洛公子真的喜欢迁就你吗?你一对洛公子发脾气,洛公子每次之后就会来找我。”
“他说我就是她的解语花,我能跟洛公子搭上还得谢谢你!”
“夏竹,你!”春花忍不住站起来,抬起手就给夏竹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利落的巴掌声,把我惊呆的思绪给唤回,我连忙拉住春花,秋月则去拉住夏竹。
阿娘回过神来,气的将鞭子往地上抽了好几鞭,那力气大的,我感觉连地板都震了一震。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好啊,你们长大了,一个两个都想要从虞美人里逃出去,一个两个都幻想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阿娘站在我们面前,目光阴森冷冽。
“你以为那些公子哥是真心对待你们的?对于她们而言,青楼女子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他们现在能捧你成天上仙子,日后,亦能让你低到尘埃都不如!”
夏竹和春花都咬着唇,脸上显然是不信的。
阿娘眸中一片晦暗,忽然笑了,嫣红的唇绽放的就如罂粟花那般漂亮:“也是,现在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是不听的。”
“不论那位公子哥对你们怎样,虞美人首先是打开大门做生意,那位公子哥愿意捧你们两个,阿娘无话可说。”
阿娘话语一转:“但今日,你们闹得这般难看,当着一群人的面打了起来,辱没了虞美人的名声,阿娘必须得罚你们。”
我心微微一沉,思忖间,阿娘就让丫鬟奴婢把春花和夏竹给绑了起来,还把她们的嘴给捂住。
阿娘命人拿了个巨大的铜盆,往里面添加冷水。
春花和夏竹被丫鬟扔进了铜盆里,水刚好淹没到她们胸前。
阿娘又叫人拿来一堆炭火,把炭塞到铜盆下,竟是当众升起了火!
我身子微微抖了抖,秋月直接被下的倒退了几步,阿娘这是要----
生煮活人吗?
我倒抽一口凉气,不由想起了前世一个著名实验,温水煮青蛙。
春花和夏竹瞪大双眼,惊慌地看着阿娘,身子在水里不停搅动着,嘴巴“唔唔”地叫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她们两人开始不停地跳了起来,因为铜盆最底部被火烧热,烫的很。
可真是像青蛙那样。
阿娘笑吟吟地看着她们,听着她们“呜呜”地呼声,还很陶醉地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儿转向我们说道:
“你们有听说过一道菜吗?首先,让人只喝清水,吃着没有盐的肉,一日三餐将其喂饱。清水能洗尽肠胃,肉能增加肉质和重量。再然后用开水白煮,煮出来的肉清香四溢。”
我身体一寒,狠狠地打了个激灵,摇了摇头。
秋月瑟瑟发抖,已经被吓得什么都不敢说和做了,我掐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摇头。
阿娘淡淡地说:“谅你们也肯定没见过这道菜,不过现在有见识一下的机会了。”
她看向在痛苦中苦苦挣扎地夏竹和春花,说道:“虽然省了喂清水和肉的环节,不过她们正值妙龄,煮出来的肉肯定也是好吃的。”
春花和夏竹听见,眼睛瞪的仿佛都要从眼眶中脱了出来。
阿娘命人将她们捂住嘴巴的白布给拿走,春花和夏竹连忙凄惨叫道:“阿娘,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阿娘盯着她们,平静道:“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夏竹哭喊道:“我不该和春花妹妹起争执,不该丢了虞美人的面子。”
春花也跟着哭喊道:“我不挑衅夏竹,不该这么沉不住气,与夏竹姐发生争执。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我细细看着她们两人的模样,真是够种,到现在都不承认不应为了一个男人而迷了心!
是猜准了阿娘不敢真的煮了她们吗?
阿娘转头看向我:“媚烟,今日之事我不想在看见第二遍,你听明白了吗?”
我福了福身子:“媚烟明白,媚烟是虞美人的姑娘,除了虞美人,媚烟哪里都不会去。”
场面话谁都会说,如果能将阿娘的怒火平息下来,让她别再发疯,就算把她捧成天上仙女,我也是愿意的。
阿娘看向秋月:“秋月,你明白了吗?”
秋月身体一颤,弱弱道:“秋月明白了。”
阿娘眉头一挑,“虞美人没给你吃饭吗,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秋月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喊:“秋月明白了!”
阿娘这才让丫鬟撤去了铜盆下的火,命人往盆里倒入冷水,春花和夏竹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才被丫鬟扶了出来。
我看见了她们的脚,又红又肿,明天一定会烫的起水泡。
阿娘没再说话,直接让我们散去了,秋月忙走过来对她们嘘寒问暖,我则站在一旁。
春花和夏竹今日会落得这种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从阿娘的手段里,我再一次感受到青楼的残酷,以及古代那弱不可及的人权。
身份卑贱之人,是没有办法掌控自己命运的。
我这般想着,不由又溜到了迎新阁的如厕。
“哎,你说这里面有什么宝贝不成,我见我们的四大美女之一媚烟小姐,总是三天两头往这如厕里面跑啊。”
“噤声!可别乱说话了,万一这话传到了媚烟小姐耳朵里,我们少不了被打五十个耳光。”
另一个女孩咕哝道:“啊青,你也太小心了吧,听说媚烟小姐为人和善,不像春花小姐那样盛气凌人。一点好听的不好听的都不许说。”
另一个女孩恨铁不成钢道:“叫你不要乱说话了,你是不是没长记性啊,上次被春花小姐打了五十个耳光还不够么?”
我躲在暗处,听着这两个女孩的交谈,心里一紧,这一个地方看来是不能留了。
这两个孩子摸索了一段时间,继续说了一会儿话,见没有任何发现,就离开了如厕。
我等她们离开后,才走入了如厕。
我待了好一会儿,暗格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走了一圈,最后还是没发现夏侯冽的身影。
我有些失望,夏侯冽果然是还没有回来吗?
今天下午在马车里看到的人,难道真的是太过相似了吗
出神间,我刚走出如厕,腰部忽然被一只结实有力地双手给带入怀中。
我的脑袋一阵眩晕,我惊恐地叫出了声!
下一秒。我的唇就被人堵住了,男人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传入到我的口中,还是那熟悉的味道,还是那熟悉的感觉
缠绵亲吻,似乎成为了我和他久别重逢的主旋律。
我心砰砰乱跳,不知是因为见到他而开心,还是因为看见他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而喜悦
良久,当我实在喘的透不过气来时,夏侯冽才放开了我。
我无力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夏侯冽低低轻笑:“媚烟,四年未见,你怎么还没长进?”
我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久别重逢地第一句话竟然是嫌弃我!
“哼,也不知是谁规定我不能跟其他男人接触,害我一直都没机会能实战进步!”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夏侯冽又闷闷地笑了,他的笑声真是好听,让我的身体无可抑制地涌起了一股酥麻。
四年了,我仍然对这个男人的声音无法抵抗。
我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四年时间,原本还有些稚嫩的翩翩少年郎已经成长为了一位英俊潇洒的公子,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独特魅力。
边疆的苦寒和战争的残酷没有在男人身上留下一点疤痕,脸上那一抹淡淡沧桑,不知会有多少女子见了,想要伸手将其抚平呢?
夏侯冽的声音淡淡传来,“怎么,满意你今日所见么?”
我觑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黝黑的双眸直直注视着我:“媚烟,这四年来,你给我招惹了多少个男人?”
我捏了捏拳,心里越发恼了,凭什么是我去招惹男人,我看着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我学着他的语气,淡漠问道:“夏侯冽,这嘶年来,你给我招惹了多少个女人?”
夏侯冽玩味地看着我,细细咀嚼着这句话,道:“媚烟。这四年来,我只招惹过你一个女人。”
我别过头去,不相信。
夏侯冽也肯定是不信我没有去招惹男人,我们两个,谁都不信对方的话,却比谁都要信任对方。
因为我和他的利益全都绑在了一起,夏侯冽笃定我离不开他,我也的确离不开他。
怀念之情诉说完毕,我问了他关于刺杀的事情。
夏侯冽说,我给他的那封信晚了,收到信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刺杀了。
我急忙看了看,见他身上没有手上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侯冽看了我许久,久到我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时,他才开口:“七日前,我就回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夏侯冽原来是偷偷跑回来的,皇上任命他为晋州太守的圣旨还没下,他不应该提前回来。
我下意识地没再去问刺杀那边的事,而是问道:“前些天我在冰湖中坠落,是不是你过来救了我?”
夏侯冽轻描淡写地说:“媚烟,你希望是我救了你吗?”
我当然希望救我的那个人是他,没人不喜欢被所爱之人相救。
但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夏侯冽对我的警告我一直谨记在心----千万不要爱上他。
我只敢偷偷地恋着,一旦如实说出来,我感觉他会越来越疏远我。
我眨了眨眼睛,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是你救了我,我就不要记着公孙公子的人情了,救命之恩是很难还的。”
夏侯冽觑了我一眼:“那你要还我的恩情估计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我老实地接道:“嗯,所以我没打算这辈子还,直接下辈子投胎到你身边为你做牛做马。”
“啪!”夏侯冽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我的臀,“都这么大了,还是那么调皮。”
我的脸立刻烧了起来,急忙退后了几步。
夏侯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叮嘱我多多观察番邦流民。
我跟他提起这间如厕不能用了,他说这件事让他解决。
当天半夜,天空上忽然打起了响雷,闷的可怕,忽然,成沁走进来对着睡意朦胧的我说,迎新阁的一处地方被天上的雷直直劈下,走水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今天是过大年的日子,所有商户停业一天,虞美人也不例外。
春花和夏竹出来吃饺子拜谢时,我看见她们的脚直接裹起了一层厚厚的白布,连鞋子都穿不下去。
阿娘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给了每位姑娘一份压岁钱。
我看着春花和夏竹弯着腰道谢的时候,脚跟都是打着颤的,不过站了一会儿,白布隐隐就渗出了鲜艳的红。
好不容易领完了压岁钱,又放了烟花爆竹,阿娘才让我们散了。
我被成沁虚扶着回到李园,成沁忍不住唏嘘道:“春花小姐和夏竹小姐真可怜,那脚竟然肿成了那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过来。”
我轻笑:“当然能恢复过来,阿娘还指望着她们两个能给她挣更多的银子,怎么舍得让她们现在就失去了价值。”
过完了大年,虞美人的生意处于一年中最冷清的时段,公孙家族派人来向虞美人借出四大美女,想要举办一场接风宴。
阿娘自然应允。
因为春花和夏竹脚伤了,她们不能跳舞,舞蹈就落在了我和秋月身上,秋月一直学舞,而我却好几年都没碰了,免不了手脚不灵活。
“砰!”公孙颖怒拍桌子,眉头一竖道:“媚烟,你到底要不要跳舞,如果你跳不了,尽管说出来,我找别家的姑娘顶替你!”
我赶紧跪了下来,“公孙小姐,媚烟久久没接触过舞蹈,有些生疏,给我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公孙颖是特地来找茬的,我就算再怎么生疏,好歹也是从小练过,完全能够糊弄一下外行人,她却是知道我的底细,抓住我好几年没跳过舞进行攻击。
公孙颖就是想要看我丢脸的样子!
“颖儿妹妹。”
一阵温婉大方的声音传来,罗清颜脚步款款地走到了我面前,对着公孙颖说:“媚烟小姐既然许久未曾跳舞了,我们也不强人所难,把她送去吟唱如何?”
公孙颖脸色有些许难看。
她肯定是不愿的。
这次的接风宴不是公孙家一家举行,而是联合了晋州所有的望门豪族共同举行。
舞蹈部分是由公孙颖负责,她只有留我在这里,才能一直欺压我看我笑话。
果然,公孙颖开口道:“清颜姐姐,媚烟小姐身体条件各方面都不错。只有跳舞才能发挥她的长处。”
罗清颜温婉一笑:“可是离五皇子归来只有七日时间了,舞蹈这部分迟迟未好,我们看了也着实着急,已经跟伊人阁打了招呼,请她们的姑娘来跳舞。”
先斩后奏,完全架空了公孙颖的权力!
我轻轻勾了勾嘴唇,即使看不到公孙颖此时的脸色,但通过她的声音,也能想象出她气恼的样子。
半晌,公孙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媚烟调走吧。”
我赶紧磕头谢恩,又说道:“既然舞蹈部分由伊人阁来完成,那小妹秋月是否也跟着----”
我话还没说完,秋月就忙抢着说:“媚烟姐姐,我不用去别的地方,我最擅长的是跳舞,去别的地方都不适合。”
我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她,她不可能不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就会遭受公孙颖的刁难!
秋月神色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公孙颖的笑声非常刺耳:“媚烟。你离去罢,秋月留下便好。”
我把头往地上重重一磕,心彻底冷了。
吟唱部分安排的事情并不多,罗府的小姐把我整顿好就不在理我。
我想了许久,才想通了秋月宁愿在公孙颖那边受辱,都不肯随我离开的原因。
因为夏侯冽。
她想要把自己最美最好的舞姿,展现给夏侯冽看。
当我想明白时,抬头看着天上飘洒的雪许久,目光彻底变为一潭死寂。
“媚烟。”一阵清俊男声传来,我回头一看,公孙晧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偏了偏头,不喜欢他的目光。
我朝他福了福身子,连场面话都不想说,直接转身走掉,公孙晧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媚烟,这几日你为何躲我。”
我是在躲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欢迎宴,我躲了他整整三天。耳边不知有多少个人跟我说过公孙公子在找我,但我从未回应,继续躲着。
我扯开了他的手:“公孙公子,媚烟有事要忙,先行离开了。”
公孙晧不肯放过我:“我查过吟唱那边的安排,今日你们不用做任何事情。”
我退后了几步,“吟唱那边没有事情,但媚烟被安排了别的事去做。”
公孙晧盯着我,缓缓开口:“我也问过罗府小姐,她说今日你无任何事。”
我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公孙公子,媚烟是真的有事,日后我们再聊吧。”
公孙晧忽然一把拽住了我,我猝不及防下跌落到他怀中。
“媚烟,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我急忙挣脱了出来,“公孙公子,你放开我,是媚烟不好,是媚烟配不上您。”
公孙晧禁锢着我,我的那点力气犹如螳臂挡车。
“如果你是因为身份问题,大可不必担心,我许你,就算把你抬做妾侍,都会一直对你好----”
“哐当!”一声,惊醒了我和公孙晧两人,抬头看去,帷幕下罗清颜那楚楚可怜的面容印在眼前。
她眼眶微红,脸上已有两行清泪,“晧哥哥”
公孙晧急忙放开了我的手,上前踏出一步,有些犹豫地不敢继续前进。
男人就是这幅德行,只敢暗地说,不敢当面做!
我急忙把他推入罗清颜怀中,朝她福了福身子:“清颜小姐,你别误会了,公孙公子喝醉了酒一时浑话上心头。你可千万不能当真。”
公孙晧皱眉不语,终究是没有反驳。
我欲离去,哪知罗清颜竟然拉住了我,走到我面前略有些哽咽地说:“媚烟小姐,清颜明白的,清颜自知比不上你在晧哥哥心中的地位,清颜会放手的。”
我身子一僵,“清颜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清颜转身看向公孙晧:晧哥哥,我们退亲吧。”
我全身泛起了一抹寒意,忽然醒悟过来这是一个陷阱,罗清颜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