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20章第二十章
前无慢慢晃过来。
程翊问:“有大门不走,跳窗户是什么礼数?”
前无答道:“见您这种级别的人物要等通报,我辛苦一下,省了你手下人跑腿。”
程翊看着他晃到自己身旁,一字一句地说:“那我倒是要多谢你……照顾我手下人。”
前无笑,不置可否。他弯腰去捡地上的花生,而保持着一脸客气的程翊猛然抬脚踢向他的左肩,前无抓起花生身体侧翻,就地滚到两米开外,而程翊紧跟一步不等他站起来,就已经掏出配枪对准了他的头。前无也根本没有起身,他甚至反方向又翻回程翊脚边,太近的距离让程翊不好瞄准。他迅速扣住程翊持枪的右手手腕,扭转枪口的指向,自己的右手则直锁他的咽喉。程翊没有躲,手指一松,配枪滑落,而早就做好准备的左手顺势接住,就在前无手指碰到他脖子的同时,他的□□也枪口向上抵在了前无的下颌处。
俩人搭了个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置对方于死地的危险架势。
如果是真的对战,那么下一刻,命运之手将揭晓一个残酷的答案,要么对手死,要么全死。
然而,那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瞧着对方,程翊仍是一脸客气,前无嘴角无所谓地上翘。
“戍宁,你就是这么谢我的?”前无手上紧了紧。
程翊微微皱眉,枪口敲在对方脸颊上提醒,“你能遇到多少人会跟我似的这么客气?”
“你多虑了。”前无松了对程翊的钳制,随口评价道:“不过,身手还是有长进的。”
“再好的身手,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赢,你知道哪次你会遇到一个更强的对手,或者,哪次你会不小心失手。”
程翊收好枪,他看着前无说出这句话,语气认真,没有一丝戏谑。
而那个人头都没抬,只是打开手掌,把刚刚夹在指缝里的花生剥了粗糙的外皮,而后将两颗花生米合在手心里,搓掉外面的那层红衣,轻轻一口气吹飞皮屑,就只剩亮晶晶润白的俩果仁在手心里滚。
前无仔细地捏起一颗递到程翊手里,看着他拿好了,才抬起眼睛,对着眼前的人一笑,“你,多虑了,来,一人一个。”
“前无……”程翊发现他根本就听不进自己的话。
事实上也不是听不进,前无表示:“你说的那些,在过去十年里每天都可能发生,可是你今天还能看到我……戍宁,你真的多虑了……你想得不错,可是你想得那些,没人能控制,想与不想,区别不大。”
“想与不想区别不大?那么,”程翊反问道,“对和错呢?你考虑过吗?也许会有刀下冤魂,也许除了杀还有更两全的方式……”
前无摇摇头,慢慢走到窗户前,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你能肯定你打的每一场仗都是正确的吗?你能肯定你效忠的势力就是正义的吗?所谓杀戮之外两全的方式,你期待谁来执行?什么时间执行?”他回头,目光平静坦然,“明白点儿说,你能肯定徐振不死的好处比他死了要多吗?”
“我不能肯定什么,”程翊干脆的回答,“可是……”
“可是,你不能什么都不做。”前无拦下程翊的话,接着说,“我也是。这世上的事情,本就因果纠缠难分对错,做不到遁出世外冷眼旁观,就只能循着自身眼前的想见,趟这场浑水。走到哪一步是命,做到哪一步是注定,只是,不能不走,不能不做。”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溅起白亮刺目的一片,而以鼻梁为分界线的另一侧则隐没于暧昧不清的暗。
谁没有条属于自己的路?谁又有资格对别人的路多做指点?
程翊轻轻叹了口气,揉着脖子上被前无捏得发疼的地方,也凑到窗户旁,倚着另一边,有意无意地扫两眼窗外,说到:“多年不见,你胡搅蛮缠的功夫倒是比身手还要好上几分了……”他把花生丢进嘴里,又换回那副不羁的表情。
前无嘴角一挑,平静深沉瞬间幻化成几分调笑,“扯远了,扯远了,你看你一闹,我都忘了来这的正事儿。”
“哦?您此次前来,是有正事儿啊?”程翊问。
“自然。”
“说来听听。”
“晚上有时间吗?补你一顿酒。”前无也学程翊的样子,将花生豆抛起,而后用嘴巴接住,他看着程翊笑,单纯如同孩子。
程翊直接问:“哪里?”
“城东饭馆九道巷。”
程翊觉得锁岚县城这么个小地方,饭馆应该挺好找,所以,他一个人出门的时候也没仔细打听。结果,就如同饭馆的名字一样,九道巷九道巷,深深得藏在民宅中九曲十回的偏僻角落。要不是后来找了个车夫,程翊估计自己找到天亮也未必找得着。
虽然程翊压根就没有期待前无会在一个气派的酒楼大摆宴席,那人看着就不像有钱人,可他也没想到前无会请他到这么一个……小店,甚至说它是店都抬举它了,很小的店面,店名就写在一块小木板上,挂在门口,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程翊进门一眼就看见前无了,因为他来的晚,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小店里总共三张桌子,就还剩前无那一桌有人。也许是等了些时候,前无似乎正无聊地研究一只大青花盘子。
没有嗓门嘹亮的店小二招呼客人,只有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擦着桌子,只是在程翊经过自己身边时,扭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回去擦桌子了。
迟到的程翊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打算先跟前无交代一下,他以为前无坐在桌子边儿拿个盘子盯着瞧是无聊,结果走近了才看清,人家不是“拿着”,而是用筷子夹着。挺大一只瓷盘,前无就用筷子头搛着一点而边缘,而盘子就那么稳稳当当地悬停于桌面的半空中,搭配瓷胎上花瓣重叠的图案,在小店不慎明晰的光线中,如同竹筷顶端绽放了一大朵墨莲。
这得需要多大的手劲儿,程翊看得有片刻愣神儿。
前无转眼瞧见他,也没放下手里的把戏,只是高兴地跟他打招呼:“来了啊,戍宁!”声音没没带半点不满不耐烦。这倒让程翊更不好意思了。
“是啊,这个店,有些难
找,所以,来晚了。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没在意!”前无伸腿勾过来旁边一凳子,示意程翊坐。
程翊坐好,看他搛着个盘子还谈笑风生活动自如,感慨道:“你这招功夫还挺厉害的嘛!”
前无挑眉,“反正没事,练着玩儿的。话说,这可不算什么,来来,把那个碗给我放盘子上面。”前无指了指另外一张桌子上某只平口大海碗。
程翊把碗拿过来,那碗掂在手里都沉甸甸的,他问前无,“你确定要放上面?”
前无歪歪头,信心满满地说:“来吧。”
程翊小心地将碗放在盘子正中,而后看前无,当然,他只看到前无冲他得意地一扬下巴,“喏,看见了吧!”他甚至将放置着碗的盘子平移到程翊面前,然后又平移回去。他手臂上的肌肉隆起硬朗的弧度,带着着强大的力量感。
程翊瞅瞅手边的茶壶,玩心大起,既然那家伙这么得意,就看看他到底多厉害。他拎起茶壶,故意一脸挑衅地问:“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加点儿……”
前无瞟了程翊一眼,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这个搛着盘子的姿势他已经保持了一段时间,手臂也开始有些酸,只不过,有些东西似乎从他们认识开始就扎根在两个人心里了,并非争强,就是,不示弱。
“呵,”前无轻笑,锐气飞扬,“来吧!”
程翊慢慢将茶壶里的水注入盘子中间的大海碗里,他故意倒得很慢,并暗暗观察着前无的反应。茶壶倒了将近一半,碗还没有满,前无筷子上的盘子开始有些抖,碗里的水面也出现波纹。程翊边往碗里添水边说:“你能坚持到碗里的水加满就算赢……”只是他加水的速度也愈来愈慢。前无手上有些吃力,知道他是故意为难,却也说不出什么,只好集中精力平衡盘子。直到水加至与碗口齐平、将溢未溢,那盘子和碗虽有些微的抖,但仍是在筷子尖上停着。程翊这才慢慢把茶壶放下,正襟坐好了,清清嗓子,刚要开口宣布结果,就听卡的一声轻响,面前的盘子和碗忽然就哗啦一声都翻在了桌子上。
因为距离桌面高度不大,所以瓷器和桌面碰撞之后都没碎,就是洒了满桌子的水。
程翊快速躲开,等他再扭头看前无时,那人动都没动,只是瞅着自己手上那两根筷子中折断的一根,满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