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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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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翊忽然大笑起来,“前无,看来你的功夫还不到家啊……”

前无瞅着筷子,挑起眉毛刚要辩解,忽然一块湿答答的抹布“啪”地被甩在水淋淋的桌面上,一直无声无息收拾东西的老人慢慢走过来,看都不看那俩人,默默地开始擦桌子。老人拱着腰低着头,手上很慢,手背的皮肤粗糙干皱,指节变性严重。让程翊想不到的是,向来目下无尘的前无不仅没有因为老人无礼的举动而生气,他甚至略带歉意几乎可以说是谄媚地冲着老人一笑,还站起来作势要去拿老人手中的抹布,说:“秋叔,我来我来。”被称为秋叔的人挡开前无本就没什么诚意的假动作,继续埋头地擦桌子。前无拉过程翊给老人介绍,“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程翊。”他扭头熟稔地跟程翊说,“戍宁,这是秋叔。”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人此时才慢慢抬头看了程翊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和语言,只是嵌在遍布皱纹的脸上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翻了一下,而后垂下眼睑。程翊被迫寒暄,“秋叔,在下程翊,前无的朋友,这么晚多有打扰了。”秋叔抬手指了指邻桌。前无马上意会地拉着发呆的程翊换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俩人坐下后,他拿眼神儿止住了程翊想要开口问的问题。

直到秋叔收拾利落了,转进后厨。程翊才小声儿地问前无:“你这是……怕他?”

前无很认真地点点头,“得罪他,就别想吃他做的豆豉蒸鱼了。”

“就为吃个蒸鱼?!”程翊不屑。

前无白了他一眼,“我为了让你吃到全县城最好的蒸鱼,下午特意跑去半山水潭里抓的鱼,求着人家给做的,就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心意总是到了吧,你这个态度可不应该。”

程翊一听,还真觉得自己表现欠妥,赶忙陪着笑脸道歉:“是我的不对,等下我自罚三杯,呃……这次你该不会再拿白水来陪我了吧……”

“那不能!”前无笑道。

俩人说话时,秋叔从后面费力地端了一个巨大的盘子出来,盘子放在桌上,占了本就不大的桌子三分之一的地儿。某种别致却诱人的香味儿散开,还没吃晚饭的俩人都忍不住凑过来。一条大草鱼被从中间劈成两半,整个趴在盘子里,鱼身表面覆了一层豆豉,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前无问秋叔要了酒,他边给程翊和自己斟酒,边招呼程翊吃鱼。

程翊尝了一口,豉汁清香,鱼肉尤为滑嫩。按说现在这个季节,草鱼不该这么肥。程翊细细品了品,用从山珍到树皮都感受过的味觉去分析,后来他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鱼身上改刀的刀口处有小片精薄透明的白肉,再稍稍掀起一只鱼鳍,可以看到鱼身下面也铺了一层筷子厚的五花,把肉和鱼一起蒸,油脂溶化进细腻的鱼肉里,让肉质显得特别肥嫩,再渗入鲜美醇厚的豆豉风味,确实堪称美味。

程翊啧啧赞叹,“果然好手艺。”

前无把酒递过去,“穷乡僻壤山里人,我就拿得出这些。你随意,别等我招呼。”程翊回道:“哪里哪里……”手碰到杯子他才发现,居然拿不动。前无捏着酒杯看着程翊,一丝调皮从眼神儿里逸出来。

程翊捏着酒杯,手上运劲儿,跟前无僵持了一会儿,手指感到酸疼后他忽然松手,塌下眉毛,抱怨道:“你有完没完?吃饭还不踏实?老这么玩儿累不累啊?”

前无把杯子举到他面前,说:“不累。”

程翊气得翻了翻眼睛,无奈地说:“我承认我功夫没有你好还不行吗?”

前无把杯子放在他面前,摇摇手指,“不行。”

“那你想怎么地……”程翊端起酒,问。

找茬的那个拿自己的杯子挨过去跟对方轻轻碰了一下,回答:“不怎么地。”

所以,只是本性顽劣。看着前无开心地干了一杯,程翊默默饮尽杯中酒水,心想,真是个好胜的家伙。

秋叔端上一盘青菜和一盘花生米时,那俩人已经把桌上的鱼拆了一半。前无说他师父做的鱼如何难吃没味道,程翊则讲起他在行军打仗时为了充饥、抓了鱼虾拿树叶子包起来埋在火炭里的‘烹调’手法……一壶酒下去,俩人喝高兴了,前无挽起袖子给程翊演示筷子夹飞蛾,程翊也不示弱地拿花生米打墙上的壁虎尾巴……秋叔则挂了打烊的牌子,坐在狭窄的柜台后,无声地看着俩人跟小孩子似的又说又闹。

像是约好的,俩人默契地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笑话和经历,没有沉重的话题,有的只是寻常岁月,浅淡浮生,再加上几个漂亮地手上功夫活儿,在这样轻松热闹的氛围里,桌上的菜被俩人席卷一空。

吃饱喝足闹够了,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俩人起身要走的间隙,秋叔过来,手往前无面前一伸。

前无茫然,“这是……怎么意思?”

老人不说话,仍是伸着手。

很明显人家在要饭钱,前无想装不懂也不行,他瞅了程翊一眼,朋友也没什么表示,他只好拉着秋叔旁边借了一步,小声说:“秋叔,你看今儿这鱼我自己捞的,而且我都送了你一条……能不能就别跟我算钱了……我也没带……”

秋叔执着地摊着手,前无觉得丢脸到家。

程翊看着前无无奈的模样,心里有些暗爽,不过,还不至于真的让他下不来台。他随手摸出一块银元,拍拍前无的肩膀把人拨到身旁,说:“秋叔,你家菜品不错,以后有机会定要多多光顾,这次就算我请客了。”旁边儿结不起帐的人瞧着朋友瞟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儿,终于尴尬地张口结舌。

然而秋叔没有接程翊的钱,反而摇摇头,朝程翊伸出三根手指。

程翊愣了,按锁岚县的物价,一块银元绝对够付这顿饭,而且超出不止一星半点,三块银元都能买他半个铺子了。

前无首先看不下去,他不可思议地数着秋叔三根直立的手指,“一,二,三……秋叔,你家其实是黑店吧……都是自己人……”他揽过程翊的的肩膀,亲热地说,“这是我从小的朋友……”

秋叔拿白眼翻了他一下,程翊则看到了那人一副理所当然的真诚表情。

从小的朋友?这么说也没有不对,不过似乎也不是事实,可是,就这么句模棱两可的话,让程翊幻觉他和前无之间

多了某种深远的情义,好像自明净青翠的岁月深处生长出来的,无声伸展,不曾间断。

于是,作为“自己人”,程翊轻笑一下,居然觉得有点甘心,就又掏出两块银元。

秋叔没有接,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前无没想到程翊如此好说话,国军的高级军官自然是不会没钱,只是他绝不该是这么乖乖被宰的人……前无下意识地去拦程翊的手,结果程翊手中的三个银元其中两个散落在桌角,另外一个掉到了地上。

金属碰撞发出尖锐的响声。

落地的银元在昏黄的灯光下滚动、旋转,走出迂回莫测的线路,最后停在凳子下面的阴影里。秋叔侧身挡住那两个人,眼神在三个银元之间来回几遭之后,眉头暗暗地皱了起来。他重复掐着手指,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某种结论之后,他才慢慢将滚落地上的那块银元拣起来。

程翊不知道他在干嘛,前无却看明白了秋叔的意思。他凑近程翊耳朵小声儿说:“秋叔以前是算卦的,据说当年很出名,曾有无数达官贵人求他算命而不得,因为他算命有规矩。”

“什么规矩?”程翊问。

“看谁顺眼给谁算!”前无回答,“看来他今天看你顺眼。”

程翊挑眉问道:“给你算过吗?”

前无眨眨眼睛,“……没有。”

秋叔回身蹭到程翊跟前,仰头直直地看着程翊的眼睛,依然面无表情、目光如空。他把落地的那颗银元放进程翊上衣左侧的口袋里,在程翊心里已经认定他其实是哑巴之后,说了今晚的唯一一句话,“年轻人,多保重。”声调平硬,毫无温度。

程翊先是一愣,而后得体地微笑,说:“谢谢。”

前无凑过来问,“算得怎么样,秋叔,他以后是不是官运亨通,大富大贵……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就帮他指点一下……”

秋叔完全无视前无的话,默默走到门口开了门,做了个请出的手势。

主人都逐客了,俩人也不好再赖在人家店里。

程翊先出门去,前无在他身后收起不羁的表情,出门口时停下脚步,低声唤了句秋叔。

二十多年前“判官手”叶知秋的名头已经在黑白道上叫得很响,他善占卜,三枚铜钱定命数。判官手算过的卦,从没听说不准的。他卜卦确实有规矩,前无只跟程翊说了其一,他算卦看人,另外一个规矩,也正是他名号的由来,那就是他不算生只算死,就如判官查生死簿一般,一字一句,裁定命格。后来没人知道为什么,这神算忽然就销声匿迹,隐退江湖了。

计平常在前无十三岁时头一次带他到九道巷见叶知秋,当时叶知秋就打算给前无算一卦,于是拿了三个铜钱让他丢,前无调皮,悄悄藏起来一枚,后来那枚铜钱变成了一块白糖糕。此后叶知秋就再也不肯给前无算命了。

秋叔挥挥手,不让前无再问什么。吱吱呀呀的关门声掩盖了他的叹息,“相逢不如陌路。”

月色很好。石板路泛着白光。

程翊和前无并肩走着,在地上拖出长长黑色影子。

“这顿不算。”程翊说。

“啊,不算,我再安排。”前无应得很痛快。

程翊问道:“秋叔是什么人?”

前无回答,“自己人!”

“自己人?那我呢?”

前无笑,“你是我的自己人。”

程翊看他不想透露什么,也就换了话题:“看秋叔的意思,他给我算的命似乎不是很好……”

“这种东西听听便了,不用介意。”前无说得很随意。

程翊点头,“其实不必算,我这种枪林弹雨里奔波的人,哪里倒了哪里埋,没什么可算的……最重要的是,我不信……”

前无想了想,说:“我倒无所谓信不信,因为我根本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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