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久别重逢(1 / 1)

入军营的第二日,向往天还没亮就醒了。

自从向临失踪以后,她总是睡不踏实,夜里时常能梦见他。她这夜睡不好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这是个男人扎堆的军营。

睡在他旁铺的胖子有汗脚,脱了靴后“十里飘香”,睡在她另一边的人一夜打鼾未歇,还要把腿挂到她的腿上。胖子报复打鼾者的方式是汗脚,打鼾者报复胖子的方式是打鼾,唯有她承受着两个人的报复,简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再加上有人做梦说胡话,有人磨牙如拉锯,有人半夜上茅房,有人连人带被子掉了地……军营生活的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韩耹所在的卫府是十二卫中的左领军卫,主要负责在皇城的城墙上守卫瞭望。

这个差事看似清闲,实则是禁军们最不愿意干的活。整日风吹日晒不说,连替主子们跑跑腿赚点小钱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抓个把刺客立个功,最让人郁闷的是,如今乃是太平盛世,他们做的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功劳。

向往不能再称病留在军营,只好与胖子、酸秀才到城墙上当值。

他们在烽火台上瞭望了半日,实在是无所事事。这期间向往唯一的收获是知道了胖子和酸秀才的名字。

胖子名叫高阔,人如其名,因家中贫困养不起他这样能吃的孩子,才将他送入军营。由于他的体型庞大,同僚们还专门为他做了首歪诗——大棠城墙固又高,守卫将士真英豪。夷狄来了不用怕,高阔一人压死仨。

酸秀才名叫孟仪非,据说他原名叫“孟仪”,觉得不好听又不好辜负父亲精挑细选的“仪”字,才自己加了个字。他参军是因为考了三年状元,却连乡试都没有通过。但其实落榜并非因为他书读的少,而是他太喜欢破旧立新,这显然影响了乡里“和谐”的气氛。

向往通过与他们的交谈,也大致了解了韩耹的为人。韩耹平日有些抠门,爱贪小便宜,时不时巴结讨好上司,但总体来说算是个好人。

高阔当值时打发时间的方式主要是发呆,抬头发呆、低头发呆、睁眼发呆、闭眼发呆等等各种发呆,不发呆的时候就想想午饭吃什么。孟仪非则利用这些时间做一首他自入宫后便一直没做完的诗,所有的遣词他都觉得没有他脚下这城墙大气。

在这城墙上当值有个唯一的好处——尿尿不用走太远。

他们只要背过身子踮起脚尖往城外瞄准就行了,需要注意的是不能逆风行事,否则很有可能殃及脸部。

高阔一早上尿了三次,每次都叫上向往一起,向往每次拒绝的时候都很尴尬。最让她烦躁的,是他每次都不愿多走两步,恨不得就在她面前脱裤子。他尿的时候嘴里往往还要哼哼两下,再配合上水流的声音,那情景让她无言以对。

连酸秀才都看不过眼,讥讽了一句:“这下面的地已经够肥的了,你到别处去施施肥罢。”

“又不是我自己干的,这下面也有韩耹的份啊。”胖子边提裤子边反驳,顺带捎上了向往。

向往:“……”

孟仪非道:“他今日可从良了,就你还在行恶。”

“好像是啊,”高阔挠挠头,看着向往,“韩耹,你今日怎么不尿?”

“……我今日喝水少。没、没有……”

高阔不怀好意地笑了,“你该不会是尿裤子里了罢。让我瞧瞧!”说罢便朝向往身上扑过来,要脱向往的裤子。

向往被吓得连连躲闪推拒,高阔却以为她是在跟他开玩笑,仍然不依不饶的。

最后还是孟仪非阻止了他荒唐的行为,“韩耹这两日是病了,没力气陪你玩,否则早就揍你了,你还真以为他改吃素了?”

“对,不要胡闹了!”向往摆出严肃的脸,顺势接了一句。

高阔终于停了手,嘿嘿一笑,“韩耹哥,我开玩笑。”

开玩笑?她的裤子差点就被他扒掉了,她瞪了他一眼:“以后不许这样。”

午膳的时候向往没有吃饭,而是找到了管着军籍的仓曹参,拿到了韩耹军籍。

紧接着她便去了离染的营房,守门的禁军说离染在皇宫里。她只好复又回去上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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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散了值,向往用过膳后回到了宿间。她刚坐下没多久,门外就传来高阔咋咋呼呼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宿间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他们刚要到门口去瞧瞧,高阔两只手各搀着一个人进屋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走路一瘸一拐的。

“虎哥他们被打了。”高阔将人扶到床上,道。

孟仪非远远地靠墙坐着,淡淡地说了句:“你的虎哥一拳就可以把人打得脑瓢开花,什么人能把他打成这样?怕是一个手指头就能戳死人的人罢?”

“虎哥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死酸秀才。定是对方耍了什么阴险手段,你说对不,韩耹?”高阔嚷嚷道。

符虎是他们这一群番上中最能打的人,也是胖子心中最强大的存在,他打从心里无法接受符虎被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这个事实。

“说你笨你还总是露个猪脸给我看。”孟仪非道,“脑袋摆在那不光是用来吃饭的。”

“孟仪非说的没错,对方不是简单的人。”符虎对高阔道。

孟仪非:“我倒想知道了,这敢打禁军的是些什么人?”

“是几个家奴。”

众人都很吃惊,家奴把禁军打了,这是多荒谬的事情。

“狗活得比人还像人。”孟仪非道。

高阔不服气要告状,“我告诉大将军去,叫他为咱们出口气。我就不信几个家奴如此胆大包天。”

“别去,姜丞相家的。”

话音落,屋里的人都沉默了,谁也不敢再说什么。高阔心里一口气堵着憋闷,往床上一倒,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他在被窝里嘟囔了句什么,大家也没听清。

三个受伤的人在旁人的帮助下脱去了身上的衣裳,年轻而强壮的肌体上全是青一块红一块的伤痕。

半晌后向往才猛然反应过来,她这样盯着男人的身子看实在不合适,便将视线移到了一旁。后来她还是觉得别扭,干脆转身望向窗外。

有人喊了一句:“韩耹,别坐着了,快过来帮忙给他们擦擦。你平时不是最爱凑热闹,怎么这回躲的这么远。”

孟仪非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他现在是小白兔,吃萝卜,不吃肉。”

这句话稍微缓解了一下屋里有些凝重的氛围。

“我不舒服。”向往回道。

那人拍了拍符虎没受伤的后背,“你看看这身子,都这样了也不吭一声。你一点小病小痛的,都趴几天了?是不是男人。快过来,我还得去拿药。”

“我去,我去拿药。”向往埋头出了宿间,余光再次扫到那些精壮赤/裸的上身,竟有些面红耳赤。

她到营中的伤患区取了药往回走时,正好撞见两个公公也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人面容清秀,眼角之下有颗泪痣。这人向往越看越觉得眼熟,他是……

她!

她为何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扮成公公半夜来到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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