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邪一个飞身扑到了床上,胡乱地掀起被子把自己埋在了里面——他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荣怀雪进来就瞧见到这一幕,正奇怪着,她就看到了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的邱锐之,顿时目露惊讶道:“邱师弟,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这话里面的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邱锐之自然也听出了,他视若罔闻地站起身,垂眼整了整袖口坦然自若地道:“没什么,只是方才跟邪儿亲热的时候,情到酣处举止便孟浪了些,惹了邪儿羞恼罢了。
”
“这么说,看来我和涵枫来的不是时候呢。
”荣怀雪拿袖子掩了一下嘴角,揶揄道。
“哼,换个时辰来怕也不是时候。
”叶涵枫随在荣怀雪身后进了屋子,她瞥了床上那坨隆起的棉被一眼后,便对着邱锐之冷淡道:“因为无论何时来,我想邱阁主都是不欢迎的。
”
“叶师姐若是一直这般话中带着刺,我当然不欢迎。
”邱锐之语带威胁道。
两人一对上戾气便重的很,互相都不肯减弱半分气势,荣怀雪见状连忙扬声道:“易师弟!”
“这几日舟车劳顿一直未曾顾及你的身子,师姐给你诊下脉吧!”
易邪在被子里手忙脚乱地系好了腰带,又将中衣掖了掖才磨磨蹭蹭地钻出来,他坐在床上,顶着一头乱毛却全然未觉,眼睛偷偷地在邱锐之脸上扫了扫,见到后者脸上泛红的指印,有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对荣怀雪点头道:“好,麻烦师姐了。
”
说着就挽起了袖子让荣怀雪看诊。
邱锐之和叶涵枫也不再对峙,都朝易邪这边看来。
邱锐之见易邪掀开衣袖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略微皱了皱眉:他的邪儿,越来越瘦了.......
叶涵枫却是注意到了易邪的脖子上还留有几个明显的齿印未消,她看在眼里,勉强让自己咽下了冲到喉咙口的怒气,但却抑不住心中的叹息,再看向易邪的神色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阿邪现在是什么身子自己难道不清楚吗!居然还由得那邱锐之乱来,当真是被这人渣吃得死死的,就栽在他手里了。
叶涵枫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郁闷,阿邪无论痴心于谁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她都不会像现下这么不快,而这世上有文经武纬之才的男子何其多,阿邪又有哪个配不上,为何偏偏是这个卑鄙无耻的邱锐之........
荣怀雪这时已经探完了易邪的脉象,她收回手问道:“易师弟近两日觉得身子怎么样?可有不适?”
“还好。
”易邪寻思了一会儿道:“就是坐马车多了头有些晕,但也没什么大碍,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不少。
”
“那就好,易师弟的胎象稳固了很多,孩子暂且无碍,只是你的身子却因为他而显得虚些,但也比我预料中的状况好多了,现在就差用那镜桑花解了蛊,就能让孩子在你腹中正常生长直至出生了,只是......”荣怀雪笑了笑,又别有意味的嘱咐道:“邱师弟一向不是个能耐住性子的,手上也不知轻重,易师弟也该强硬点才是,不能由着他胡来啊......”
“咳咳咳!”易邪一个气不顺差点呛住,他捂着嘴脸色通红地瞟了邱锐之一眼,却见那禽兽连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下流主意了。
果然,知夫莫若妻,邱锐之下一句话便是:“既然胎象已经稳固,却还不能行房吗?”
你哪来的脸问人家女子这个?易邪瞪着他,要不是顾及房里还有两个人,他非要扑上去咬邱锐之不可。
荣怀雪倒没感觉什么不对,她面色如常地道:“可以是可以,但邱师弟万万要动作小心些,孩子虽落不掉,但是动了胎气,易师弟身子也不会好受的。
”
“咳咳咳!”这回换叶涵枫咳嗽了起来,邱锐之这种人根本没有廉耻可言也就算了,荣怀雪一个未出阁地女子怎么好把这种话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
“涵枫,你怎么了?”荣怀雪关切地问道:“这入秋之后天也开始日渐凉了,尤其到了晚上,风刺骨地很,可不要染了风寒才好。
”
“没事。
”叶涵枫遮着鼻子对她摆摆手道:“我只是嗓子不舒服罢了。
”
“荣师姐多虑了。
”邱锐之嘴角抬了抬:“想来叶师姐是在渭水那养人的地方呆惯了,在咱们这东北苦寒之地,便有些适应不了了。
”
“那我也是渭水那头出来的啊!”易邪立刻举手道。
被媳妇拆台的邱锐之没有丝毫不快,目光柔和道:“邪儿嫁给了夫君,便要随夫君的祖籍了,算不得渭水人。
”
“这也能随?!”易邪叫道。
“想改阿邪的祖籍,你还得问问易师叔答不答应。
”叶涵枫嗤笑。
“不管谁来,邪儿都是我的妻子,生同衾死同穴,他自嫁给我那日起,我就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
”邱锐之道。
“你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但愿你所作所为对得起这份深情,别是只挂在嘴头图个好听!”叶涵枫当着易邪的面不欲跟他多争辩,只能语含告诫道。
“呵......”邱锐之像是笑了一下,他走到床边,俯身替易邪将袖口整理好,一边轻描淡写道:“劳叶师姐为我和邪儿如此挂心了。
”
易邪扯了他衣袖一下,冲他做了个‘你闭嘴’的口型。
邱锐之却挑起眼梢,面带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说到夫妻。
”荣怀雪及时岔开了话题道:“方才在楼下,我和涵枫碰见了连戈堡现任的堡主,肖寻,他似乎也是跟他妻子一同来的呢,久闻那双儿姿容冶丽长相极好,就是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
“恩.......”易邪扁着嘴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道:“人确实好看,就是那性子........一言难尽啊!我觉得这个肖堡主大概号字为‘忍’吧。
”
“邪儿说的是。
”邱锐之闻言不禁莞尔:“那燕白确实及不上邪儿半分乖巧。
”
易邪点点头,拍拍邱锐之的肩膀道:“彼此彼此吧,你也比不上人家相公半分听话。
”
“听话?”邱锐之笑容不减,只是多了些轻蔑道:“邪儿喜欢那样的?”
“哪样?”易邪故作听不懂道。
“就是.....”邱锐之像是觉得难以形容一般,半晌才带着点讥讽地笑道:“平庸。
”
的确人家肖堡主长得是有点泯然众人矣,但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怎么到了邱锐之嘴里就好像是一件值得嫌弃的事?易邪白了他一眼,道:“就你不平庸,你长得可好看了~!”
“能入得邪儿的眼就好。
”邱锐之笑道。
易邪不自在地抬了抬身子,偏过头去不看他。
“肖堡主的武功谈不上独步天下,但也是极出类拔萃的,尤其在他这个年纪十分难得,而且他在弱冠之年便身居堡主之位,本身也并非上代堡主的爱徒,其个性坚韧也可见一斑。
”叶涵枫似是对连戈堡的事了解一些,她接着道:“只是他的性格在众多武林魁首中....着实是显得普通了些。
”
她言语中竟是有些赞同邱锐之的说法,虽然肯定了肖寻在武功方面的才华和造诣,但似乎对他的性格却不怎么赞赏,易邪不禁感叹,这年头,在一众神经病似的掌门中做个难得的老实人居然还要受人蔑视,唉!
“涵枫怎知他是因为武功出挑才夺得了堡主之位?”这人的八卦之心一起,便收不住了,只不过几个寻常妇人凑在一起说的是邻里间的家常长短,而几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凑在一起,他们指点江山的对象,便成了一派掌门。
“我前些年游历四方的时候,路经连戈堡,恰好赶上他们堡中大比,盛情邀我留下观摩,而当时拔得头筹的就是肖寻。
”
“恩.....”荣怀雪曲起食指点了点下巴,道:“肖堡主的武功的确是货真价实地作不了假,但涵枫可知道,他娶妻是在他做堡主之前。
”
“你这话的意思是?”叶涵枫疑问道。
荣怀雪抿嘴笑道:“那个燕白——”
“江南燕家,可是有名的很。
”邱锐之突然道,见易邪一脸好奇地看过来,便放柔了声音只对着他道:“这燕家是做兵器生意的,据说还是皇商,即便是在富庶的江南,也称得上是首富了,他们家族中世代都不缺锻造刀剑的好手,故而一直受上面的恩泽,从未断绝过。
”
“而连戈堡也在江南,虽也声名赫赫,但历代堡主却都经营不善,致使堡中日子过得极为勤俭......甚至可以说是艰难。
”荣怀雪跟着补充道。
“那也不能说肖寻就是为了这个才娶燕白的吧?”易邪参与到八卦当中道:“再说这也不是他想娶就能娶的,照你们的说法,肖寻不是堡主的时候,除了武功高之外就身无长物了,燕白却家世显赫长相还好,要不是肖寻真心待他,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嫁过去?”
叶涵枫忍不住在这时插了一嘴道:“这可未必,有时候人的脑子就是不清楚,你不就是个例子?”
“谁说的.....”易邪本来想说的理直气壮些,但看了眼邱锐之终究还是觉得底气不足。
好吧......喜欢邱锐之确实是我脑子有水了,易邪闷闷地想道,。
但是....但是最起码邱锐之长得比肖寻好看吧......可想到这里易邪却更失落:唉,我居然只能想到他这一个的优点。
“这种事便是各花入各眼了,或许肖寻的确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荣怀雪说完又有些意有所指道:“只是说句易师弟可能不爱听的,这娶妻终究是娶个女子好,双儿到底是男子,性子不若女子温柔,身子也不易受孕,但凡有点身家的人都不愿娶双儿做正妻,若不是那燕白出身极好,他的一份嫁妆便能解得连戈堡燃眉之急,肖寻又怎么会求娶他?”
叶涵枫知道她是故意找邱锐之的不痛快,明里暗里是在说邱锐之娶易邪动机不纯,但也不想让易邪听了这话烦闷,便道:“这世上有些人身份再高也是阴险之辈,能成亲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又怎容得他挑三拣四?”
然而易邪并没有弄懂他们在打什么机锋,倒是邱锐之点头应了这话,深以为然道:“叶师姐这话说的极是,有些人天生便在背地的阴影里,是见不得光的,但就因为在某日巧遇了命中那人便摆脱了顾影自怜的境地,从此就把他奉做是掌中的神明一般信仰爱护着,疼宠还来不及,自是不会再去奢求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