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音让我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而原本缠绕在金月海身上黑色的东西也少了很多。我终于瘫倒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直到我放松了我才发觉自己的四肢酸痛得很,肚子的疼痛倒是好了一些了,看来打我的那家伙下手也是懂点的。
想到那个打我的家伙,我突然想起我只顾着送金月海回来,完全忘记了那边小道里还有两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还躺着呢,也不知道那个混混逃走之后有没有回来救他们。本着人道主义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我还是打了个120报了地址过去,当然我还是说了是打架斗殴引起的。
然后我又给方晓发了条短信过去,告诉她快递已经收到了,又让她明天上午九点半拿两根长一点的绳子来基地。然后又给金月芳发了个短信,告诉她明天上午十点在39幢楼下等我们。最后给杨叶叶发了短信,告诉她明天上午我们会过去。
解决完这些事情之后,我把金月海拖进哑巴屋里,让他躺在哑巴屋的桌子上,保险起见还给哑巴屋上了锁。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但睡了没多久我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哑巴屋,里面没有什么动静,金月海也没有醒来,于是我又继续昏睡过去了。
这一夜我睡了醒醒了睡好几次,于是第二天我又因为睡眠不足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上阵了。
由于是国庆节不用上课,即使到了九点整个学校里还是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我因为想上厕所,所以到楼下把Eli叫上来看着金月海,当然我没有告诉他金月海会变鬼的事情,只是说金月海最近精神有点问题,需要人看着。
我和方晓约定的是九点半,于是我完全有时间跑去清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到楼下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个面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国庆节的关系,今天破天荒的开了太阳,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几片枯黄的叶子斑驳地照在我身上,我眯着眼睛用手挡住阳光,那光芒便透过了我的指缝洋洋洒洒倾泻在我的脸上。
也许是因为天气很好,所以我的心情也不错。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开始,驱散了阴霾,乌云背后就会出现阳光的。
9点25分的时候我回来和Eli交班,Eli估计是强迫症发作了,愣是把基地的桌子擦得一尘不染,要不是我把Eli推出去的话他可能会把整个基地都打扫地非常非常干净。9点半的时候,方晓准时出现在基地,于此同时她带了两根很长的红色绳子,我觉得这绳子长得有点眼熟。
“是不是很像S|M用的绳子?”方晓坐下来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我翻了个白眼,从她手里接过那两根红色的粗长绳,拉住了头尾用力一扯这绳子的质量倒是挺好,也不知道方晓是从哪里买来的。
我用绳子把金月海绑住,为了显示的不那么像小电影里的情节,我刻意没有绑得很羞涩。只是稍微缠绕了一下又圈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再给他套上外套,在外人看来他就只是披着一件外套,看不见里面的绳子。
方晓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油条看着我忙来忙去,等我给金月海绑完了她才站起来撕了一般嘴里的油条拿在手上,走到金月海旁边仔细打量他,然后说“你在干什么?培养生活情趣?”
“滚,”我拍了拍手拍走了手上的一点灰尘,然后双手叉腰看着被我精心包装好的金月海,一脸严肃的说“昨天我去帮你拿快递的时候我碰到他了,他被几个混混逼得暴走露了凶相,就像那个时候的小山楂一样,我担心他醒了以后还会这样,所以得绑着他。”
方晓又咬了一口手上的油条,脸上也没有刚才那种调皮的笑意,这样正经的样子在她脸上也倒是少见。“这件事你告诉月芳了吗?”
我沉默地摇摇头,皱着眉看着依然昏昏睡着的金月海。我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鱼形铜铃,然后转身走到金月海身边把铜铃系在他手腕边的绳子上。
9点40分的时候我和方晓抬着金月海下楼,由于鱼形铜铃被系在他手腕上的缘故,我们每抬着他走一步,那铜铃就会发出清脆的铃声。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刻意和方晓一路上有说有笑,外人也只当我们扶着一个一大早喝醉酒的人,也没在意其他。
到了39幢楼下的时候金月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看见我们抬着金月海的时候有些惊讶,我也没有向她解释什么,示意她一起帮忙把金月海抬进车里。
方晓坐进副驾驶座后我也上了车,没有做片刻的停留,我们立即驱车赶往金家。一路上方晓给金月芳说了关于金月海的事,同时也说了为什么得把他绑起来这件事。金月芳深明大义没有责怪,但对于为什么用来绑金月海的绳子是红色的这点非常奇怪。
老实说,我对这点也非常奇怪。
“因为我们寝室里没有,这绳子还是问一起去party的我们班男生借的呢。”
方晓回答得很随意,似乎这对于她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之后金月芳也没再问下去,整个车子里只有引擎发动的声音,还有就是似有若无有些不清明的铃铛声。
上一次来长宁路的时候天气阴沉,这一次天气可算好不容易的放晴了,这个有些老旧的建筑在阳光生辉之下反衬着光,竟好像是这住宅原本就会发光一样。
我刚把车停稳,杨叶叶就从屋子里跑出来帮忙抬金月海,我有些惊叹于杨叶叶的未卜先知,不过我又想到方晓刚才在车上一刻不停地发着短信聊着□□,我也就不那么惊叹了。
杨叶叶和金月芳合力抬出金月海的时候,金月海披着的外套滑了一个角下来,穿肩而过的红绳也就这样暴露在早晨的微光斑驳之中。
杨叶叶有些吃惊地停了动作,看看这粗厚的绳子,又看看方晓。方晓举起手一副不关她事的样子,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我。
这回杨叶叶嘴张得更大了,眼睛也瞪大了不少。
“绑是我干的,绳子不是我的,”看这情况不太对,我立马解释道,顺便还用手指了指一脸幸灾乐祸的方晓,说“绳子是她的。”
杨叶叶还是那副表情,但这下却不是看着我,而是看着方晓。
方晓见我把矛头指向了她,摆摆手又摇摇头,说“是我借来的,不是我的!”
杨叶叶看向正架着金月海的金月芳,被五花大绑的某人还陷入昏迷中完全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金月芳上挑着细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绑着绳子的她老弟。
我把右手捏成拳在自己额头上不轻不重敲了两下,早知道当时就得和方晓说好拿个低调点的绳子,总好过拿条这种类似某种电影里的绳子好吧。
金家意外的安静,一点也不像关了三个神经病的地方。这下因为金月海也住进来了,金家同时住了四个被镜子搞得异常的人,我一直以为进家门后第一眼看到的会是小山楂到处乱跑,金家父母在抽风,然后把金月海抬进来时候金月海扯着小山楂一起跑。
反正我脑补的是个极其混乱的场景,绝不像现在这样安静平和。
杨叶叶说之前小山楂他们也闹过,但她喂了两片安眠药之后他们就只知道睡觉,由于安眠药长期服用不好,杨叶叶还买了点安神助眠的熏香。
我给杨叶叶竖了个拇指,真不愧是居家旅行必备的辟邪小天使。
小山楂和她父母一直都是住在二楼第四个房间,也就是客房。杨叶叶和金月芳把金月海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方晓则是这里走走那里逛逛,悠闲地把手放在背后,一副主席视察的模样。
我想起之前想到的关于金月海手指受伤这件事的验证,于是一个人来到三楼杂物房,哪里还是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一进杂物房我身上就会起鸡皮疙瘩,看见那面镜子的时候更是背后泛起一阵冷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面镜子的镜面愈发锃亮了。
我顺手打开墙上的开关,顿时昏黄的灯光亮起,照在那面年代久远却保存完好又处处透着诡异气息的镜子上,红木的暗红色调配上微微泛着橙色的和暖灯光,这两色映在我眼中却让我有种莫名的恐惧。
我伸手摸了摸那老红木的镜框,那是我第一次触摸到它,一时间冰冷的触感从指尖渗透入我的掌心,再从掌心顺着血脉一直汇聚到心口。我的手慢慢移向镜面中心,像是在拨动不惊的湖水般,在我触摸到镜面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说话,可许多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我听不清那声音究竟在说什么。
我闭上眼睛试图听清那些话,因为我脑中在不断重复一个西西,这声音的主人我认识。
慢慢地,那些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有人在哭,有人在说话,甚至有人在大吼。我突然有一种自己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的感觉,而那些声音却似乎被什么巨大且厚重的东西遮挡,只能透出闷闷的声音。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的指下好像有了一丝的震动,如果说这不是我的幻觉,那么就是说这面镜子确实是把下山楂、金家父母、金月海变成这样的元凶。
H市几乎从没有出现过地震,楼下也没有搬移东西的声音,也就是说这个震动根本不是外力造成的,而是从镜子里面发出来的。我有些吃惊的看着那面镜子,指下只震动了一次,之后就再没有震动过,镜面平静地如同H市最有名的那片湖。
我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人也在看我,我想起从前看见过的一句话,镜子里的你其实并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
我笑的时候镜子里的人也在笑,我哭的时候镜子里的人也在哭,我睡着的时候镜子里的人是不是也睡着了呢?
或者说,当我背对着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另一个我是否也正好背对着。
“砰——”
又是一声震动,这次还带着敲击的声音。我再一次确定,这声音是从镜子里发出的。与此同时,我耳边的说话声音始终没有间断过,那声音我觉得越来越耳熟,脑中的人物也越来越清晰。
好像是,金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