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星斗围着一轮独月,沈香琴来回走了不知有几百步,她把小嘴一噘,脸上罩着一层严霜,瞪视着柳云飞说道:“都怪你,硬要拉我下来,我爹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柳云飞却不答话,看着迎客厅的众人,面色凝重,知道都在担心沈掌门和聂元老,他们两人去探麒麟洞,也不知是生是死。
“琴儿,你别烦柳大哥的心好吧,他要不把你拉下来,你还不在那上面翻了个天,又要让人操心,还是等等吧,”说话这人是四十多岁的少妇,她那面色忧郁沉重,深锁着眉头,却掩不住她那俏丽秀美的脸。
“孙婶婶,不碍事的,关心则乱吗?也真不知道沈叔他们遇上什么麻烦,现在都还见不到人影。”
“娘,你尽会听他的,也不知道他长了几颗心,自己要走怕丢丑,偏要拉人坐垫背,”她噘着嘴,一边盯着柳云飞看。
柳云飞肚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不露出情形。那少妇却是沈香琴的母亲,听到女儿这般说,也只是淡淡一笑,随及又转为忧郁,对着柳云飞说道:“她那话一句不着一句的,你可别放在心上。”柳云飞见这气氛沉默死寂有心要缓下氛围,于是说道:“她见我这样哪有不气的,我生就一副邋遢相,可讨不了女孩的欢心。”他虽是脱了乞丐相,却还是一身朴素,不懂得打理。他说那话转了话题,倒是让人移开了心思。
沈香琴正想还说几句气话时,门外走进两人甚是狼狈,却正是沈南天、聂长风,一人丟了峨媚刺,一人的刀现了缺口,众人看到他们俩模样也是暗暗吃惊,不曾想到那火麒麟会如此厉害。
沈香琴见到父亲面露欢喜跑过去拉着他的手道:“就你做事莽撞,不管天高地厚,带着聂爷爷进去,要是有事怎么办?”她把小嘴一嘟继续说道:“让这么多人为你操心,你不瞧瞧娘那副忧郁相,脸拉得比黄瓜还长,”沈南天微微一笑,却并没有拉下那副愁闷的脸。那聂长风看着她道:“这回你可错拉,是聂爷爷带着他进去的,那火麒麟太过凶猛,不是人能对付得了的,我看以后大家还是别乱跑的好。”
“这回可好了,后山是禁地,山上又出了火麒麟,这下可没得玩了,”沈香琴叹了口气,好似绝望一般。
“你啊,就知道玩,火麒麟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少妇用眼瞪了沈香琴一下,沈香琴便像小孩似的作了鬼脸,只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聂长风却是一脸正经,淡淡道:“关于严道空的家属,要多操些心,山上是决不能去的,只要不惹火麒麟,它也就不会来惹你,现下很晚了,各位还是早去歇息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径自走了去。
众人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这般,平时的他可是性格温和,平易近人,不管与谁都是合得来的。不过他的话却不敢去违逆,陆陆续续走出歇息去了。
厅中寂静,只留下沈南天一家和柳云飞四人,沈南天度度手,来回走了几步说道:“云飞你明天便去趟通天阁,自己选一门武功来练,我会慢慢教你,”
“我看还是慢慢来吧,不如去那朱雀堂,也多长些见识,”柳云飞眼色黯淡,也不知想到什么伤心事。
“这样也好,不过刚进去要做些杂活,怕你应付不来,”柳云飞还没有来得及搭话,沈香琴抢先道:“他啊,蛮牛一条有的是力气,有什么做不来的,”柳云飞暗暗一笑:“若是连些杂活都做不好,那还谈什么学武功,”
“随你的便吧,在这能学好武就行,别的就不要去多想,”他深吐口气又道:“时候也不早了,休息去吧。”柳云飞点点头,向三人道了声别,便走出去了。
他推开门,房中的摆设还同十二年前一样,没有移动半分,只是都擦得干干净净,半点灰尘也没有,怕是天天都有人擦洗,他走到床前摸摸帘帐,那是母亲一针一线换来的,她的手艺不知道有多巧呢?他最爱吃她做的菜,可是那时候他可不管,逼着他多吃口都要跑来跑去,而现在呢?在也没有人追着喂饭,在也吃不到那可口的菜,只知道酒是什么滋味,他咧着嘴苦笑一番。脱下鞋来便往床上倒去,慕的一惊,想出一件事来。
“肚兜”柳云飞猛的惊到,清清楚楚地记起了父亲断气前说的肚兜,他赶忙脱下外衣,那肚兜可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那还是母亲亲手缝的,十二年前,母亲死后,除了洗澡,便在也没有脱下过,这时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那红红的肚兜,却也没什么异处,外面秀的是对欢喜鸳鸯,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好奇心起,穿上鞋,点起油灯,细细瞧了起来,还是一般模样,他紧锁着眉暗道:“难道爹说的不是肚兜,”摇摇头,又细瞧了会儿,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拿着那肚兜痴呆了许久,又拿着那柄柳丝软剑瞧了瞧,口中喃喃道:“莫不是隐形书墨写的,防人发现,”忙端来一盆水对着那红肚兜一浇,盯着它看了许久,湿漉漉的红肚兜滴这水,却也没有现出字来,口中嘀咕:“难到不是用水,那却是用什么,”心中一思衬念道:“不会是用酒泡吧,”把那红肚兜拧干,塞进一大坛酒里,封上盖让它泡着。
经这么一折腾,早没了心思睡觉,摸摸胸堂藏的那撮黄土暗暗道:“来这两天也没去母亲坟墓看看来,让她孤零零地在那躺了十二年,也真是不该。”脑海中翻滚不断,直到大半夜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清早,他早早起来去了朱雀堂报道,那朱雀堂堂主叫皇甫杰,在昆仑派中武功要数四堂之首,但为人不知谦和,生性猜疑,妒忌心重,所以坐下弟子只有五十余人,便落在了青龙堂、白虎堂后面,也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这时见柳云飞到来,已知来意,也不上去相迎,冷冷道:“掌门早说了,有个柳云飞的要来,我道是谁,却原来是你这么个落魄小子,却不知有什么能耐,竟能让掌门亲自开口。”他在昆仑派中有七八年光景,在柳岳去福建之后来的,所以还以为柳云飞是掌门半路上带回的,这当儿摆起架子道:“不管你有多大来头,到了这都得听我的,认真的干,有你的好处,要是耍心机,哼!那你是自找麻烦。”
柳云飞初见他时,见他尖嘴猴腮,就知道他为人不善,又听他话里带味,已感烦厌,却又不好去烦动沈叔,脸上一笑:“那当然,不听你吩咐,我去听谁吩咐。"
那皇甫杰瞧他看了一眼道:“要学武,得先从基本功学起,这基本功吗?无非就是扎马步,练沉稳,”又对他那双腿一扫继续道:“至于你吗,下盘虚浮,这扎马步还是后话,你会做些什么苦力活?”
柳云飞有心试一下他的忍耐度便道:“除了吃饭喝酒,便做不来卖力的活。”
那皇甫杰果然来气,哼了一下说道:“那你就吃饭喝酒得了,还来这干吗?消遣我是吧,”他顿了顿又道:“要不是看在掌门的面子上,那有你讲话的份,后厨缺个挑水的伙子,几时把下盘挑稳了,几时在去学马步。”说完也不等他答话,径自去了后堂。
柳云飞摇头苦笑,不去多想,只想把父亲坟上的那撮黄土洒到母亲的坟上,心中暗笑:“今天不去挑水,明天又得有顿臭骂了。”
走出那“武弄乾坤”大门,那大理石板上站满了昆仑弟子在练武,气势辉鸿不同一般,见他走来,也不瞧上一眼,有如呆若木鸡。柳云飞暗想:“我投了朱雀堂,怕是这辈子也到不了这里练。”苦笑一番,也不管那许多,径自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