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的天说变就变。洛水坐在屋檐下看着洋洋洒洒飘落的雨,起身进屋拿了针线篓子出来。纳起了鞋底。
这个手艺是前院儿的婆子教的,她闲来无事便补上几针,不知不觉也纳了一只出来了。
姌鸢最近迷上了蒸花馍,总是往大厨房里跑。
彧凌和昭瑜这俩小不点天天黏在一起,说是研究新毒蛊。
莨夏便无所事事了。自那日与成墨云说了不嫁到今日,掰着指头数都十二天了。他没有来过,她也不曾前往。就连锦灏来教训丫鬟们的时候都没带来只言片语。
他们的感情,像一场梦,说没了就没了。
一壶热茶放在书案上,待莨夏去端已放的冰凉。她笑自己提笔良久都不知如何下手。
索性灌了一杯凉茶下腹,提笔潦草书就: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
写过顺手扔在近旁。朝门外喊了句,“茶!”
洛水闻声放下针线,眼前已跑过一个提着热茶壶的小丫鬟。
“呦,又是这小鬼,跑的可真快。”彧凌手里端着一只新壶出来,一脸的怅然地看着洛水道,“这王府的伺候就是与咱们不同。迅速。要我去伺候晋王,定会被责怠慢了。”
屋里,一手脚勤快的小丫鬟提着壶就跑了进来,将热茶壶放在安全的地方,接了凉茶过来,问道,“王妃,是要换一壶新茶吗?”
“添些热水算了。”莨夏提着笔不理她,只管写写画画。
那小丫鬟把茶添好,退出门去。
莨夏立马抬起头来,往手边一看。果然把她写的字收走了。
再唤一声,“洛水。”
洛水闻声进屋,“小姐,何事?”
“收拾收拾,叫上昭瑜一起去药房。”莨夏喝了一口新换的茶,唤住洛水,“殿下送了新茶过来?”
“送了些铁观音。”洛水转身来回答,有些纳闷道,“不过锦灏说春茶不够浓厚,怕你喝不惯。”
“呸,他才喝不惯。”莨夏哼了一声,眼角眉梢皆是不屑。
洛水看的奇怪,锦灏从不喝茶,他自然是喝不惯的。
莨夏暗地里骂了句不要脸,自己不爱喝的茶往自己这里塞,又端起茶杯来喝了几口,“回甘不错,就是泡的有点苦了。改明儿给我拿过来,我自己泡。”
“好。”洛水应下出了门去,唤了一声,“昭瑜,咱们去药房。”
这么唤自然也有道理,免得听墙角的听不到了,错过好戏。
洛水穿了一套紧身侠客服。昭瑜还是少女粉的水仙裙。莨夏反正是要干活的,便穿了套粗使丫鬟们穿的短打,挽起袖子去了药房。
府中丫鬟现在都忙的紧,自莨夏醒来之后丫鬟小厮们都忙着把王府休整一遍。换了别的主儿可能会有人糊弄。可这下令的是王妃,并且王妃见天儿瞎溜达,哪溜达不对就被抓包了。
王妃抓包到不可怕,怕的是这主儿一蹙眉,府里从此就没这号惹人烦的人了。
此时莨夏溜达出院子,姌鸢抱着一盘花馍从外面走过来,“小姐,干什么去?”
“去药房除草。”莨夏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吓得姌鸢一愣,“除草?为什么?”
“闷得慌。”
姌鸢听莨夏这么说,把花馍捧好道,“那我也去。”
“不用了,你盯着她们把我的檀木棋桌收拾好,我晚上要下棋。”莨夏说着,抬步便走了。
药房现在哪还有杂草,前些天莨夏都让拔干净了。原来库存里的旧药都挑拣过放进了药斗中。
几人从窄道过去,药房所在的偏院没了杂草显得空旷而冷清。
莨夏抬步进去,两个小厮便迎了出来,“王妃移步药房有何吩咐?”
“没什么,把斗单拿给我看。”莨夏一进门就问正事,那小厮慌了一下,旁边那个激灵点的就捧出斗单介绍道,“这斗单上有两千三百一十位药,斗子里存了一千零三十五种。”
“川贝可有?”莨夏扫了一眼斗单,上面大概标了每种药所剩数量。
“回王妃,不多了。”那小厮如实回答,指了斗单上另外几种药,这些都不多了。
“你识字啊?”莨夏惊讶的发现这小厮长得不算俊秀却写的一手好字,便问道,“你识字,那他呢?”
“我这哥哥不识字,却长了一张好鼻子,什么样的药过了他的鼻子,就辨得出好歹。”那小厮忙解释。
“以前就在药房当差吗?”莨夏听他这等本事稀罕的很,便问。
那小厮不好意思道,“那倒没有,原先药房不开,我兄弟二人是在门口与家丁一起看家护院的。这次王妃要开药房,我二人才请缨过来。”
“既然如此,去给我捡几味药出来。”莨夏不啰嗦,“黄芪,半夏,陈皮,还有刚才说的川贝。”
那鼻子应了声“好”便下去了。不多一会儿功夫那鼻子抓了一把药材过来,“请王妃过目。”
莨夏看过,品相和质量都是不错的,便问,“这些药材放了几年了?”
“黄芪,半夏,川贝皆不超过两年,陈皮是十年的老陈皮。可还行?另外年份长的有四年头上的陈艾已存起来备用了。”
“艾搓成艾绒,见天儿往竹园送二两过去。”莨夏道。他无情,自己可不能无义。
“小的这就去办。”说着,鼻子就出了门去了旁边存药的屋里。
“我也去看看。”反正坐着无聊,到了晋阳以后也没有再开过诊。一时技痒便问头前带路的小厮,“这晋阳城中看不起病的人多吗?”
“王妃说笑了。”那小厮长得粗狂,说话倒是慢条斯理儒雅的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能活命已是恩赐,看病这些就不想了,活多久全看天意。”
莨夏闻言震撼。王府中当差尚且这般想法,那府外又是何种境地。
那小厮似乎揣度出几分意思,便道,“王妃,听闻您医术精湛。对行医颇为执着。只是,容小人提醒您一句。既然进了王府,那王妃就算是开义诊,对于王爷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
“你是怕义诊开不好被人诟病?”莨夏并不诧异他猜出自己所想。她的行为本就很是明确,他能与自己明说见解莨夏很是受用。
“不是怕人诟病。而是王爷。”那小厮似轻叹了一口气,躬身行了个大礼,“我本不该多言。只是王妃问到这儿了,便碎嘴说了。您可知道王爷初来封地之时,晋阳无一人拥戴信服吗?他是长安高高在上的晋王,到了晋阳就变成事必躬亲。王爷养尊处优,是因病回封地修养。世人攀高踩低,到这里之后,没有一个人听命于他。他那时不过十一二岁。王妃只知现在的王府辉煌无两,却不曾想过王爷为此付出的艰辛。他所过之处无不受人拥戴,可没人会提起刚来封地时,他都为人们做了什么。没有人有多么好心善待,王爷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才换来现在王妃所享受的一切的。”
他说的不错,义诊若是心好的商家办的,办好了人们会歌功颂德,办不好人们也会理解一片赤诚。而王爷办的话,似乎真的不太稳妥。王爷在晋阳地位尊崇,极受老百姓拥戴。若是一步踏错,哪怕在他们的义诊中出现一个失误,都会被老百姓戳脊梁骨。这不是老百姓不够仁慈,而是人性。
莨夏叹了口气,知道此举定然行不通。若要开张看诊,那么她就必须脱离王府的标签。这是成墨云所不允许的,莨夏也不会固执到非要看病才行的地步。
说话间已进了药房,真正的药房。里面排立着三个大斗柜,靠墙放的满满当当。昭瑜一看这阵势,一打响指,一个蛾子便飞出门去。想也别想就知道这是报信通知彧凌过来了。
“王妃。”那小厮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重了,便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王妃责罚。”
“你说的对,我为什么要罚。”莨夏的鼻子没来由的算了一下。她还在思考这小厮说的话,成墨云的病竟是在那时候落下了根。
“你叫什么?”莨夏问。
那人规矩站定施礼,“小人荒穹。”
荒穹,荒鸿。
莨夏定睛看过荒穹,定睛问道,“你与荒鸿是何关系?”
“同门之意。”荒穹轻描淡写。
荒鸿出自慕云门下,那么,这位也是慕云的第一门生。只不过,慕云一脉说来奇特,没有人眷恋高官厚禄,都是藏在最不显眼的犄角旮旯。
“以后还望荒穹先生多加提点了。”莨夏笑道。
“王妃休要取笑小人了。”荒穹倒是比荒鸿更死板。
“那这位小哥呢?”莨夏指了指在桌子后面捻艾绒的“鼻子”。
“哦,我叫荒川。”那鼻子抬起头来,憨厚地笑着,“我入门晚,又不善于识字,只能做些粗笨的事。”
“不会。你的能力特别精细。一点也不粗笨。”彧凌风风火火跑进来,就听见荒川说话,直直跑到他跟前,抱着他满是艾绒的手鞠了一躬,“前辈,请收我为徒。”
“为何?”荒川憨憨的问。
“我想学你的本事。”彧凌一脸真诚配上他那小身板,看起来有点滑稽。
荒川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我没本事。”
手里继续干活。
“师父。”彧凌才不管那些,当即喊了师父,跑到桌子后面跟荒川一起捻艾绒去了。
荒川想了想,认真地对彧凌道,“我没本事,教不了你。还有,不能叫我师父。”
“不叫就不叫,那你教我怎么闻药性。”彧凌做了个吸的动作,荒川愣愣的看着他,末了才道,“我天生鼻子敏锐。不知道怎么教你。”
彧凌被荒川愣愣的样子磨得没法,哎了一声,老成道,“您看,我年纪亲身体壮,跟着您对您有益无害啊。您想想,你要是用个人搬上搬下我不是正合适吗?”
荒川看了彧凌一眼,一伸手,彧凌嗖一声飞到了院子里,“咚”的跌了个底朝天。
“哎呦!”彧凌吃了痛捂着屁股叫。
荒川一门心思撵着艾绒道,“我就说他不合适吧!”
莨夏被这个汉子深深地吸引了一下。初到晋阳,觉得此处藏龙卧虎。今日一见,岂止是晋阳,王府的每一个人怕是都不容小觑。
这么想着,她微微勾唇,取出随身带的药方递给荒穹,“先生看看这个方子怎么样?”
“甚好。”荒穹接过处方看了看,道,“晋王这几日肝郁气滞,我想,加一味柴胡尚可。”
“肝郁气滞?”莨夏自言自语,心里徒生了些许愧疚。
转念一想,他是何等人物,饶是整个晋阳城都在他掌控之中,怎会为她一个小女子之言就郁结于胸了呢?
想到此处便也释怀。
荒穹将药捡齐,问莨夏,“王妃,捡齐了,给您。”
荒穹这一举无疑是将领了莨夏的军了。莨夏本不想先服软。荒穹又是个对成墨云极为拥护的人。莨夏若直言不拿,荒穹势必又要拿出自己迷弟的崇拜来说事了。
莨夏接过药包,荒穹见时机正好,对荒川道,“师兄,艾绒可弄好了?让王妃一并带走吧。”
“好。”那憨憨的荒川抓了一把艾绒,随意包起来交给莨夏。见她不信任似的,补了一句,“分毫不差。”
“信你。”莨夏笑着转身走了。
义诊之事虽然搁置,但莨夏心系苏城的药堂,还是要时常与这兄弟俩多走动的。
话分两头。自莨夏离开院子,那小丫鬟便偷偷将莨夏写的诗交到了竹园。
成墨云正为过几日梁老夫人大寿焦头烂额,就见锦灏憋着笑送来这一章荒唐书。
“你觉得好笑,那你念念吧!”成墨云一脸不悦。
他自然是不悦的,要知道,莨夏自那日之后都没露过面。他一度揣测莨夏是生气了。可是每日来报,莨夏扑了蝴蝶,捉了蜻蜓,挖了野菜。
所有能想到的事莨夏都做遍了,就是不到竹园来。
成墨云恼她不上心,同时也恨自己不懂她。做的多半连自己都讨厌,更何况是她。
“这……”锦灏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将信给了他。
成墨云接过那小诗一观,“哼,这是怨我不关心了?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她什么时候思虑过本王!”
锦灏尴尬地站在那,他可是童男一枚,被这么面部红心不跳地说出缠绵悱恻之事,心跳悚然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人呢?又去哪了?”成墨云怒气冲冲地问。
锦灏如实回答,“说是去药房了。”
“还去药房?怎么,往日的燕窝克扣了她的?”成墨云真的生气了,只是不同以往,像个孩子一般。
“主子,您忘了,王妃不吃燕窝鱼翅。”锦灏小声提醒。
成墨云指着锦灏骂到,“她就是被本王惯坏了。”
“主子,身份。”锦灏站的笔直提醒了他一句。
“你等着,本王这就去给她立立规矩,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纲常!”成墨云提起暗紫色长袍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莨夏院子里去。
这一通憋了十几日,也憋的人够呛了。刚才那首诗就权当她服软了。成墨云飞也似的去到莨夏那里。
姌鸢惊讶,这主子怎么来了。忙不迭去泡茶,“殿下,这几日小姐喝的是铁观音,听说您不爱喝,我去泡一杯龙井过来吧!”
“谁说本王不喝铁观音?”成墨云吹胡子瞪眼,“泡。”
姌鸢吓了一跳,忙去取茶海来。泡了几道,慢慢聊,“殿下,这茶泡的可还行?”
“差远了。”成墨云不爽,说话都控制不住情绪。
“是比不上茶博士的。”姌鸢倒是诚恳。
“要与茶博士比,你赢了。”成墨云敷衍道。
姌鸢嘟囔,“那我不与茶博士比。还与小姐比吗?小姐那可是随心情来的。”
又是心情。成墨云如今最烦的就是心情二字。
等的时间真的难耐又磨人,想着干脆去药房找她吧?又觉得像个哈巴狗。
姌鸢泡了几道茶就说要去做饭了。
在莨夏这里,似乎所有的人都有事做,都很忙,每人把他当神一样供着。虽然,他从不需要别人供着。
这正无聊,彧凌在外面说了声有事走了,这院子里就更冷清了。
成墨云突然觉得人在晋阳,还不如在苏城来的舒坦。那时候他住在西厢房,莨夏跑的格外勤快。现在虽然都在王府,住的却远了,人也生分了。
举目看去,里间便是莨夏的卧房。
成墨云心道,自己不是窥人闺阁的小人。脚步却诚实,几步便进了里间。
这屋子是他布置过的,除过床榻上放着的檀木匣子,有一个妆奁是他未曾见过的。
他迫切想要投其所好,鬼使神差的便开了那盒子。里面躺着几支钗,余下的便是一块布条。成墨云记得,那是他在临安村时被她强扒掉的衣裳的一角。
瞅着便开心起来。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正开心,姌鸢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好了,这棋桌搬进去吧,放在贵妃榻上便可。我还有事,你们自己弄。”
成墨云快速合上妆奁,此时出去已然来不及了。还好他们在外间摆弄,他算是松了口气,想着等会儿他们走了自己再出去。
这么等着,外面磨磨唧唧不知道是哪里不合适了,一直在摆弄。
还在成墨云并不着急,就怕莨夏突然回来,这种窥人闺房的事让莨夏抓住尾巴,那可是够他吃一壶了。
正想着,彧凌的声音出现在院里,“疼死我了,那人莫不是傻子吧?”
“休要无理。”接话的是洛水。
一听这两人同时回来了,那莨夏必定在其中。
正想着,就听到门帘打起,外面人们请安的声音,“王妃金安。”
“弄好了吗?”莨夏问,眼睛不住地在屋里搜寻。明明有药味,人去哪了?
看了一圈,就见里屋的门帘让人动了。
工匠们正回话,“马上好。”
莨夏摆摆手由他们弄,自己进了里屋。
一进屋,成墨云正站在门帘后面,莨夏笑眯眯的开口,“呦!”
成墨云下意识伸手将她的嘴捂上。
这时,莨夏还未站稳,就要向门外跌去。
成墨云眼疾手快,环腰一抱,那盈盈一握的人就在怀里了。
成墨云微微蹙眉,低头看一直对自己坏笑的莨夏。真是栽到她手里了。
转念一想,这是她的闺房,自己怕什么。索性松开她提腿就往门外走。
欸?莨夏一时间看不懂了。可她知道,若是这人从自己屋里出去,那她可就说不清了。一转身,从后面将他抱住,整个人都压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被她一坠,成墨云膝下一软,直接朝后倒去。
莨夏叫苦不迭,稳稳的被那人压在了地上当了回肉垫子。
“咳咳……”莨夏痛的直咳嗽,就听洛水在外面问,“小姐,没事吧?”
“没事,被桌子撞倒了。”莨夏这么一说,就听洛水脚步渐近,忙道,“不用进来,没事。”
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辈子欠了他。
莨夏悠悠的想,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沉香的气息。不觉间松开的手又抱的他紧了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啥狗屁不通的事。
成墨云僵着身子,反手撑在地上,怕是那一跌压的她痛了。正挣扎着起身,一把被她抱了回去。
天知道他此时有多狼狈,多崩溃。
莨夏恍若未知,就那么抱着人家的腰。
直到外面人都退了。成墨云伸手打开她的小手,“松开,我要起来。”
“哎呦,压死我了。你谋杀。”莨夏叫苦不迭,躺在地上却丝毫看不出疼的迹象。
成墨云翻身起来,伸出手去,“起来。”
“不起来。”莨夏将头歪在另一边。
“你别存心挑逗我。”成墨云有些怒了。不要嫁的是她,出言挑逗的也是她。折磨人的小妖精,真不知道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
莨夏有些难过,他俩还真是挺般配的,两个一命呜呼的人。绝配!抬起一条挡住眼睛,“你走吧。我想躺会儿。”
“榻上躺去。”成墨云俯身推了推她。
“你走你的。”莨夏还是照样说。
成墨云一把将她的手扳开,就见她泪流满面。
“你到底怎么了?”成墨云有些慌了,搭手将她抱起来,“摔疼,唔……”
莨夏抱着他的脸,啃咬着他冰冷而柔软的唇,泪水决堤而出。
成墨云呆望着她泪流不止的小脸在眼前晃动,温热的唇印在自己的唇上。她究竟有何委屈不能言说?
莨夏的动作持续片刻,睁开眼睛,那人也正盯着她看。瞬间觉得丢人丢大了,又不是喝多了,耍什么酒疯。
“九儿。”成墨云抱着她,胸口不自觉的起伏。
莨夏慌乱从他怀里跳下来,抹一把泪,“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