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沉稳悠扬的声音如钟如鼓的震入众人的耳中,天地仿佛都霎时静了一下,连天际滚滚的劫雷好似都在这声音的震慑下不敢妄动,只凝凝的沉在云端,欲落不落。
那倾泻而下的巨大金光突然裂开了一道足可使一人通过的缝隙,一道众人熟悉无比的身影从其中缓步迈出,脚下金莲朵朵,宛若浪起。
那身影似从亘古走来,每一步都暗含天地至理,金光迭起,明亮闪烁的让人几乎顿时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淡淡的金色光晕环绕周身不断沉浮,映照得素色的白袍也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好似是织女扯了一匹天边的朝霞织出的锦缎,端得风采无限。
那无瑕的面容含着一抹薄怒,眸如寒星,并不是如何勃然大怒的表情,却让人心底无端端打起了寒颤,连腿肚子也打起了哆嗦,好似惹他生气本身就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言淡之看得清楚,原先师父驭于脚下的破金剑,被他轻轻拿在手中,轻盈有若羽毛的白色剑穗随风飘舞,更显得其人一派飘逸出尘之态。
而他脚下踏的竟是一片虚无,却平稳的有如踩在实地上,就这么一步一步,靠近了过来。
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快的速度,但是一眨眼之间,季溟就已经单手拍向那贴近韩宁头顶上的黑灰色骷髅影,另一只手则是熟练无比的将韩宁搂着旋飞开,好似已经做了成千上百遍一般。
那自然熟稔的动作却看得百里曜风心底一沉,师父何以对小师弟如此不同,在他那句“我的宁儿”出口之后,百里曜风自然不会再天真的以为小师弟与师父只是普通的师徒关系,可是小师弟明明倾心南宫师叔,又是何时与师父搅在一起了?
纵然心底又酸又涩,说不出的滋味,百里曜风也不会傻到这时候去冲去质问两人的关系,师父宁可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也要压制突破来救小师弟一命,这本身就可以说明许多东西了,况且师父与师娘又有这么大的心结凝结于此,如今多年未见,万一师父移情别恋了也未可知,毕竟小师弟这般动人心弦的女子,也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人发现了她的好……。
愈想,百里曜风的思维就偏的愈远,心脉都有些郁结的趋势……。
季溟宫主还未突破元婴期,一掌击飞了那骷髅幻影,对他而言也有几分吃力,那到底相当于一个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再加上他还得分神控制自己的劫雷,不得不说他是真有大神通,换一个元婴期的修士能勉强抵挡住劫雷就不错,更何谈接二连三的打断突破过程出手救人。
不过接了这一击,季溟面上当然是半分不显,仍是那副薄怒的模样,森冷的目光一扫竹竿胖子,就差点把他们吓得跪倒在剑上。
他们施展了这一击,现在可说是体内的灵力都被抽调一空,连自保之力都失却了,可是这被他们寄予厚望的一击竟然就这样被季溟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半点没有起到它该有的作用,如何不令他们懊恼?
此时,这拥有天地神通的清羽宫宫主就这么立在他们面前,显然一副要为自己弟子报仇的模样,怎能不让他们害怕?
同时间,那些被阴门弟子拘着的清羽宫的女修们中间也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羡慕者有之,“你们瞧见没,宫主多疼自己的弟子啊,连突破都能放下来,去赶着救她……。”
八卦者有之,“宫主刚刚说的好像是我的宁儿,他与韩师兄不会有点那什么吧……。哇塞,两个男人都这么俊美,想想都有点小激动……。不,不好,我的鼻子……。”
嫉妒者有之,“我们被阴门弟子抓来这么久了,刚刚苗苗师妹差点就死了也没见宫主出来相救,倒是韩师兄这么一出事,就跑出来,护短护成这样,好像我们都不是清羽宫的弟子似的……”
惋惜者有之,“唉,两个大好男儿,怎么会有那种癖好呢,真是世风日下啊……。”
伤心者有之,“呜呜呜……。我最爱的韩师兄啊……宫主,我,我恨你……”
各人反应不一,倒是热闹了好一阵子,连同博雅阁主、释云首座这些原在与和静薰等人打斗的也住了手,愣愣的望向韩宁与季溟宫主,回不过神来。
钟旻首座这等平日里与季溟宫主还算熟悉的自是不肯相信他会有那等诡异的癖好,但是对他与韩宁的关系也是一头雾水,但此时显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大敌当前,季溟宫主也不知能撑到几时,趁着他能援手之际还是尽快了结了那几个奸细叛徒的好。
可是显然季溟宫主不这么想,那搂着韩宁的双臂似乎想要收紧将她牢牢抱入怀中,却又仿佛她是什么珍贵易碎的绝世珍宝一般,又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将她亲昵的抱住,那温柔却又不失力度的怀抱却让韩宁陡然瞪大了眼睛。
师父是疯了吗?
从先前他让自己远远离开的时候神态间就好像有些不对劲,但现在看却好像有些走火入魔的倾向,不会真是突破失败了吧?
韩宁没见过人突破元婴期,也没人和她说过元婴期突破是什么样子的,但她心里明白,连突破筑基都如此不易,更遑论元婴期了,定然危险百倍千倍,可是看天边还摇摇欲坠的劫雷,韩宁又觉着有一丝不像,若是渡劫失败了那劫雷肯定已经消散了,不可能还挂在天边,唯一的解释就是师傅走火入魔了,现在是在强撑着!
心里下了结论,韩宁顿时急了,虽说这师傅她真正与他接触的时候并不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出生时就见到他的缘故,对师父总有种说不出的孺慕之情,只是可惜当初他送自己的手镯断了,不然说不定看见手镯,师父还能记起自己这个他多年前救了的小女婴呢。
说起来,师父给自己的感觉真的和旁人不一样呢,就算是慕容爹爹他们也从来没给过自己那么强烈特殊的感觉,那完全就是一种直觉,直觉着想要和他亲近,似乎……。似乎……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不错!是血脉相连的感觉!
从骨节分明的大手上传来的热度与力量,和那恐慌失去的眼神,与当年他第一次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不知何时,韩宁突然读懂了季溟目光中的一切,哪怕他一句都没说,但是那种亲人般的感觉却深深震撼着韩宁的心。
她失魂落魄的怔怔的盯着季溟宫主,脑子都快转不动了,这季溟宫主不会是自己的祖祖祖爷爷吧,听说他年纪也不大,修仙的时日对于元婴期修士算是最短的了,应该不会吧?
说不定只是祖爷爷一辈的……。
韩宁这么暗暗安慰完自己,却又开始踌躇到底该不该问呢?
是说:“祖爷爷,您好,我是你的祖孙女?”
不好,不好,单是看着师父那张脸她就叫不出来。
但是师父都这么激动的看着自己了,自己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要不然,还是依旧叫师父?
韩宁心中天人交战着,犹豫不决的神情落在季溟宫主眼中,还以为她是对着自己叫不出那两个字,心里也默默地有些难过,这孩子自己基本上都没顾过,虽然当初也想过将她带走,但终究顾忌了慕容几人多年的付出与不容易,没忍心剥夺了他们最后一点念想,倒是让自己惦记了她这么许多年,虽然知道她被封了郡主,又有慕容他们疼着爱着,但还是怕她有一点点过得不好的地方,心里不顺心,只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捧到她的面前,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她虽然不是自己与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但自己疼爱她的心却是一点不少,就是对墨墨爱护也不过是想从她身上找点宁儿的影子,想着自己的女儿应该也是一般的可爱,只是没想到慕容他们倒是把宁儿养成这副沉静的样子……。
想到这儿,季溟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慕容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让宁儿一个人就这么跑出来了,孤身一人上清羽宫拜师学艺,若是路上出点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思及此,季溟宫主后怕不已,抱着韩宁的手再一次收紧了,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愈显珍贵,自己的孩子更不必说。
低头凝视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回想起她刚刚被抱出来那红通通、皱巴巴的模样,恍若隔世,那时候可想不到她会长成这样一副漂亮模样,男装打扮就如此不凡,女装还不知会是如何的倾国倾城,想着,想着,心田里再次满溢出一股似骄傲又似自豪的甘甜,这是自己的女儿的呢……
季溟宫主轻轻撩起韩宁在战斗中散落在鬓旁的发丝,将它重新理在她的耳后,心潮又是一阵起伏,眼看着劫雷由于他情绪的起伏过大又有凝聚的趋势,雷声滚滚,好像霎时便要从天边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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