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云樽惊变(1 / 1)

虽说是被擒,但是上官遥君却是在离阳州还有两座城池的时候被强制由宫中禁军接手护送进宫的。

姜国的皇宫跟大周的锦轩宫一样也有着自己的名字,云樽。

可是自打上官遥君出生后就甚少进这个地方,一来入宫之人都会被人搜查身子,上官贾士尚在世时,她作为上官家的唯一“男丁”也因为宫里这条不成文的规定而没有去考取任何功名。后来,坐上这个丞相的位置,她以权力压制没人敢碰她,再则她几乎也不来。

如今,倒没想到竟在这云樽宫里住了三日,仍是有罗邺他们守着,可是外面的禁军也没怎么离开,苏桓以及其他大臣们也没过来给个说法。

罗邺着急,却也出不去,遥君索性就安安静静的等着,以不变应万变。

是以第四日早朝十分,杜栓带着一干宫女宫人来到了她跟前,“参加丞相大人,皇上和各位大臣们在正殿上等着大人您呢。”他还是跟以往一样半佝着身子唯唯诺诺,没怎么放肆。

但遥君扫了一眼那些个宫女们,沉声道,“让她们滚!”

杜栓笑了笑,不理继续劝道,“丞相大人,是早朝见陛下,总归是要穿戴朝官服饰的,奴才已经命人给您送来了,伺候您穿戴整齐。”说着,他就给了身后的一个眼色,宫女们齐齐拥上前来,要来扒衣裳。

不过,遥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可是罗邺却在那些人身后故意将拔剑的声音弄得极为刺耳,这稍稍上前就能碰着她肩头的手赶紧又缩了回去。

遥君半阖着眼帘抖着衣袍站起身来,勾出一抹森然的笑意来,“尚不知,我上官遥君非得穿上这身官服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谁。”她朝着门口略略动了一步,那些宫女们就连连让出一条道来,生怕下一刻就小命不保的害怕着。遥君却在一步之后顿了顿,抬起右手来搭在了杜栓微缩的肩头,“杜栓,聪明反被聪明误,多谢!”

话音落下,罗邺在前领着上官遥君朝云樽宫的正殿走了去。

正殿上,苏桓一身龙袍却也极为不安的坐在上面,更别说下面的大臣们,要知道上官遥君虽被带回了三日,他们就担心了三日,更是商量了三日后才下了决心,与之面对面。

本是做好了所有准备的,但瞧上官遥君如昔般素锦薄衫从殿外信步走来时,有的人甚至腿一软差点就给她跪了下去,饶是苏桓也展开双臂死死的抠住龙椅的扶手,极力的高抬着头颅直面上官遥君灼灼目光。

为丞相只需在金阶之下停驻便罢,但是遥君显然不愿意这么做,她越过两边的大臣,斜眼瞟着那一张张含杂着喜悦、惊诧和更多恐惧的脸,然后直直抬步迈了上去,离着苏桓越发的近了。

苏桓一个害怕,口吃似的大喝道,“上、上官遥君你站住!朕,朕让你……”

遥君一瞬确实停下了脚步,冷冷一笑也问道,“我站住,那你下来吗。”

苏桓,“……”

众臣,“……”

满殿倒吸了一口气,上官遥君似不在意的继续走了上去,然后转身站在了苏桓的身旁,单手负于身后,睨眼看着百张面孔百样表情,笑问,“皇上,你抓本官回来,是听着哪儿又在说本官是女子了吧。”

低头一瞥,果见苏桓惊得跳了一下,动静颇大。

“好!”遥君抬手摸了摸那龙椅上的龙头,仿若十分明白的说道,“本官知道你们所想,女子岂可入朝堂,不仅入了朝堂不说还登上了丞相之位,让你们这些男人们俯首帖耳,唯命是从,连个皇帝都得听我上官家的话,这么想想,确实挺冤的。而且别说是这五年,就是以往本官父亲上官贾士还在世的时候,你们不照样对我点头哈腰的吗。这要是说出去,你们被个女人戏耍了二十多年,着实没什么面子。”

说着,她忽然站至苏桓跟前,面对正殿大门,展开双臂,扬起下巴平静的说道,“本官便给各位一个机会,宽了本官衣,看看是不是女子。若是,随你们处置,若不是……今日站在这正殿之上的所有人也由本官处置。可好。”

倒不是谁去谁遭殃,而是谁去若是输了就是所有人的命就没了,是以即便有人想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态要去一探究竟,但是也还是被怕死的拉拽着。同时,上官遥君也提醒了,若真是个女的,这二十多年来被个丫头呼来唤去,但凡他们这些姜国的大男人们都会被笑掉大牙的。

不敢动,怕动,这都是他们对上官遥君的畏惧,细细想想,上官遥君是上官贾士的儿子,天下人众所周知的事情,上官遥君与其双生姐姐一模一样,那么长得像女子自然也是说得通的,而且哪有女子敢当着一群男人的面随意让人扒衣服的,即便是吓唬,这也太大胆了,就一般女子来说是没这胆量啊。

上官遥君见下面窃窃私语,畏首畏尾,之前还有几个敢直视她的人,如今也都佝下了头;她似疲惫的将两臂放在身侧,然后转头看向苏桓,当着姜国所有朝臣的面恶狠狠的道,“苏桓,我能让你坐这个位置,就有本事把你拉下来。你们姓苏的得有良心,想清楚到底是谁捧着你们荣华富贵,又是谁帮你们安邦定国不容他人来欺。别怪我上官家狠辣,你亦可以试试若把我上官家拉了下去,你这皇位你们这群人的妻女还能保得住吗!大周、汴梁哪怕以前的大宛早就从她们的身上碾过了,还容得你们这群蠢货窝里斗吗!”

咚!

这是齐唰唰的跪倒了一地,未曾高呼万岁却让人明白他们到底跪的是谁。

上官遥君说的没错,平白百姓即便有再大的能耐,无贤明的君王是无法施展的,显然苏氏一脉是没能找出这样的继承者来,他们上官家顺势而生,在外有强敌内有懦弱昏庸之主的时候,一肩扛下了骂名却护佑了姜国所有人的平安繁盛。

所以,纵然他们狠辣又如何无情又怎样,上官贾士也好上官遥君也罢,他们皆有帝王之才却甘为人臣任人辱骂,至少有他们在姜国是稳定的,他们的日子是舒心的。

大势已定,遥君转身怒视苏桓,让人请着他朝后宫而去。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上官遥君斜坐在椅子上,双脚交叠看起来如昔的慵懒。但熟识她的罗邺却能从她微微拧着的眉头看出,她甚是疲惫。

苏桓是瑾娘的儿子,当初遥君去大周初衷也是为了苏桓。接回苏桓,也是愿意保他一世安康的,甚至有打算好好教养苏桓的子嗣,以便将姜国的大权交回至苏氏一族手里。

但,她尚不知苏桓居然可以如此在背后捅她刀子,这可是才当皇帝没几个月呢。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问你第二遍。”见苏桓久不答,遥君端起手侧的茶来,慢慢悠悠的提醒道。

闻言,撑了半晌的苏桓噗通的一声跪倒在她跟前,“遥君哥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怕你杀我,所以才这么做的,遥君哥哥你处罚我吧。”

茶虽端了起来,却一直在遥君的手里没喝,她一双眼睛始终落在苏桓的脸上,手上,来回的转悠着。是以,她看了看边上的人,“皇上累了,送皇上回寝宫吧。杜栓,你留下!”

苏桓一听,愣了,立马质问遥君,“为什么要让杜栓留下来,我说了不关杜栓的事儿,遥君哥哥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全都是我的错,遥君哥哥,遥君哥哥,求求你真的是我的错,我错了……”既是上官遥君的命令自然是有人会彻底执行的,就算苏桓再怎么不愿意也被人抬着回了自己的寝殿。

随着声音越来越弱,杜栓那个阉人的脸上倒是越来越平静了。

苏桓到底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孩子,别说是眼睛了,就是他的表情都无法掩盖住他说谎的事实。是以,遥君抬手散了殿内不相关的人,才道,“说吧。”

杜栓噗嗤一声自己先笑了下,反问她,“七爷以为,单凭您方才殿上的那番话,那些人就不介意您的女儿身吗?”

她也笑了笑,自是不会单纯的认为就这么度过危机了,“虽然有怀疑,但只要没被他们证实,再多的唾沫星子我上官府也装得下。”

闻言,杜栓也似赞同的点了点头,但又一想这上官遥君是在自己面前承认了吗?他幡然抬头,被惊吓似的张了张嘴。

遥君刮着杯盖不以为意,“我的事儿,应该是一个女人告诉你的吧。”瞧这杜栓脸色大变的,“可是叫花柔。”

杜栓眉头紧蹙,咬咬牙答道,“其实,奴才早就怀疑您是女的。六小姐与七爷您虽是双生子若非男女难以辨识,但是胆识和能力却并非一样,所以奴才知道在大周国一路护着皇上的人是您七爷而非六小姐上官云初。”

这个奴才的心思遥君自是看得明白,但她同样不明白的是,“既知保护你们的是我,可如今又为何要来反我。”

“君是君臣是臣,您既已女儿之身位列朝堂百官之首本有违伦常,更挟天子以令诸侯,诛杀苏氏皇族一脉,逆天而行。奴才既是皇上的臣子又怎能眼睁睁的看他在您的手中任意摆布呢。”

所以说,杜栓这个人还是挺忠心的,不过也只忠苏桓一人而已,或是大周七年共同患难的情义,这点遥君倒是佩服的。可是,杜栓既然要抱着这份愚忠反她,而且他也是苏桓唯一听从的人,那么她不能留他。

杜栓估计也是自知难逃一死,他屈膝跪在了遥君跟前,不卑不亢的说着,“关于七爷的身份,皇上也只是怀疑。奴才并没有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与他,所以还请七爷开恩,能够遵守与瑾妃娘娘的约定。奴才来世定结草衔环感激七爷护佑皇上之恩。”

没等上官遥君的指示,罗邺就上前将杜栓带了下去。

而还未等上官遥君离开云樽宫,并不知杜栓已死的苏桓着人去请上官遥君去他寝宫。

然而一入内殿之中还未坐定,苏桓那两个没什么骨气的膝盖就跪了下去,手端一杯酒苦苦哀求道,“遥君哥哥,请您饶了杜栓吧。他是母妃死前给我找的人,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在大周被人欺负时也都是他站在我的跟前帮我分担那些拳脚。但情您看在母妃份上,就饶了他这一次。”说着说着声泪俱下,就如遥君早早预料的那样。

遥君想着弯腰扶他起来,但腰间的伤口还在,动了动却扯动了伤口。

苏桓见状立即起身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连声致歉,“桓儿不知遥君哥哥受了伤。”说着赶紧将手里的酒换下,亲自倒了杯茶端了过去,“遥君哥哥先喝口水吧。”

上官遥君也没客气,接过茶碗来也想缓了缓这痛,一路上可没怎么好好养才久久不愈。但,她一边喝着茶也想着该如何告诉苏桓杜栓不能留。

可也就是她这一不留神的一瞬间,转过身去的苏桓突然狰狞着一张脸回头,手里握着冰冷的匕首朝她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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