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郎中的生意不好做，镇子上还有两家药铺，不管那两家药铺的大夫医术如何，可人家好歹在镇子上开了几十年。何况除了之前两个大夫对小儿诊断的时候有过误诊，徐卓凡还真没听说这两个大夫有其他误诊的黑历史。
此处不是他的地盘，也只好走更远的地方去。
平安镇不过是属于晋源县的一个小镇，小河村离晋源县不算太远，也只有一个半时辰的脚程。徐卓凡卯时就从床上爬起来，跟着村里其他要去县城里的相亲一起进城。
徐卓凡很庆幸小河村附近虽然有山，但还不至于在深山老林。
村里有一条直通外面的大路，经过平安镇，再过两个村就是县城。
远远的，徐卓凡就看到县城外围的城墙，却跟气势宏大之类的形容词一点边都沾不上，反倒是显得老旧。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城墙全都是用一块块大石头垒砌的，只是有些地方已经缺了口子，并没有修缮。
城门下有士兵把守，进城很容易。
徐卓凡挎着药箱，跟同行的乡亲们告别。城中倒是比徐卓凡想象中的繁花，街上摆着货摊，货郎一个劲的叫卖，还有不少包子铺，小面馆。又有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在街上行走，只是这些女人的衣着太过暴露，让徐卓凡惊奇不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被身边的一位大叔提醒。
“年轻人，第一次进城吧，这些人都是烟花柳巷的女人，你小小年纪，莫要学坏了，去那些勾栏院。”
徐卓凡讪笑，连连说不会，那位大叔才点头离开。
徐卓凡摸了一把并未出汗的额头，脸上的笑容仍旧有些僵。他未曾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在大街上随意寻了个岔口拐了个弯，就进了小巷子里。
巷子两旁是蜀中常见的吊脚楼，上下两层，看着舒服。地面用青石板铺着，干净得很。巷子里除了他之外，还瞧见一两个同行。却没有同行相见，分外眼红。另外两个游方郎中甚至还跟徐卓凡打招呼。
除了游方郎中，还有不少走街串巷的货郎。时而能听到叫卖。门口偶尔有老头老太太坐在竹凳上吸水烟，好不惬意。
“郎中，瞧病多少钱！”有人叫住徐卓凡。
“三十文钱！”徐卓凡应。
“少点，二十文！”女人身上穿着一套绿闪红段子对衿衫，身下穿着一件白挑线裙子，耳垂上挂着金灯笼坠儿，看起来二十五六岁，明艳照人。
徐卓凡道：“少不得，我得养家哩。”那女人轻哼一声，嘭的关上门。
徐卓凡摸了摸鼻子，他定的价应该不高啊。何况那女人穿的光鲜，还戴金耳环。
他耸了耸肩，正打算离开，这家门又开了，那女人迈了一直脚出来，招呼着徐卓凡道：“郎中，别走，进来吧！”
徐卓凡应了一声，随着女人进屋。
屋子里有些暗，徐卓凡差点踢到了摆在正中间的凳子。
那女人说道：“随我上去，待会儿可不能随便乱瞧。”女人略带威胁的语气。
“我是郎中，只看病。”徐卓凡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个女人的防范之心实在是太重。
跟着女人上了楼，光线缓慢的变强，楼上有两间屋子，女人推开了其中一间道：“进来吧！”
徐卓凡点头。
房间里的布置比较女气，显然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位姑娘。徐卓凡跟着女人到床边，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病歪歪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就十二三岁，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脸色不大好看。
徐卓凡也不多说，从药箱里拿出小引枕，给小姑娘诊脉，随后稍稍起身，伸出手，却被女人拦住。
女人双眉微竖，狠狠的抓着徐卓凡的手，急促的叫道：“你要做什么！”这样子就像是要弓虽女干了床上躺着的小姑娘被抓住了一般。
徐卓凡手腕吃痛，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竟也有大力气，解释道：“我想看看小娘的舌苔。”
女人这才放开徐卓凡，可眼神中满是戒备。
徐卓凡摸了摸鼻子，随后小心翼翼的掰开小姑娘的嘴，感觉到手中一股灼热。这小姑娘的皮肤很烫。他仔细的瞧了瞧，舌苔黄厚，方才他把脉的时候也感觉脉理洪实，体内定是有热。
“平日里有何症状！”
女人眉头微拧，眉心透着担忧，“呕吐。”
“可还有其他症状？”徐卓凡接着询问，女人却是摇头。
徐卓凡却纳闷了，因该会有便秘的情况吧，小姑娘的内热很严重，既然有呕吐症状，定是吃不下东西，应该几天都没大便了才对。
“可有便秘症状。”
徐卓凡这才一说，女人就怒起来，正要发火，徐卓凡连连解释道：“我是郎中，每个症状都必须要了解，不然就算开了药，也治不好病。”
徐卓凡明白女人在恼什么，毕竟床上躺着的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直接开口说便秘，就像男人说自己不举一样羞耻。
好在徐卓凡解释得快，女人的怒意一下子就消失，点点头。
徐卓凡拿出笔墨写了一个方子，女人接过方子就皱眉，“这方子有郎中开过，没用。”
徐卓凡惊讶，生石膏清热泻火，玄参和栝楼仁治疗便秘，天门冬养阴清热，甘草补益且味甘，小姑娘都呕吐了，这些日子定没有好生用过饭，这个方子怎会无用？
女人也是急，看着徐卓凡说道：“我家小娘吃什么吐什么，就算是药，喝下去也会吐出来。”
徐卓凡一梗，难怪这小姑娘的病没好，他还以为没给小姑娘请郎中。只是他也未曾想到小姑娘呕逆的症状竟会如此严重。
“没关系，我再开一味药。”徐卓凡说了一句，从女人手中拿过药方，写上生赭石粉末。
女人是不懂药的，不过这小郎中之前开的药跟其他大夫一样，也不怕小郎中的医术不好。
她其实也是试一试运气，自己的女儿，病成这般模样，做母亲的揪心不已。她家中不缺钱财，孩子刚出现症状的时候就带着去瞧郎中，可仍旧吃什么吐什么，城中的医馆、药铺全都寻遍了，都没办法治孩子的病。她一个女人，又没有男人在家，怕那些游方郎中生出歹心，始终不敢请，今日恰巧遇到这年纪不大的游方郎中，便破罐子破摔，请进来试一试。
“你随我一同抓药吧，等我家小娘真的用得下药，我便把诊金给你。”女人叹息一声。
徐卓凡点头，反正他不缺这么点时间。
很快就随女人抓了药回来，徐卓凡说道：“生赭石粉末不与其他药煎，等会儿把药煎好之后，你先用开水冲这粉末给小娘服下，再喝药。”
女人按照徐卓凡的话，先把药煎好，等药温了之后，才用水调了生赭石粉末给小姑娘喂下。
小姑娘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没力气说话，便躺在床上跟徐卓凡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