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姜淮毫不意外地喝趴下了,被云榛和慕容漓架着扶了回去。
估摸着明日醒来,能够后悔的撞墙。
篝火烧的噼啪作响,窗外落雪纷纷,祁北也略有些醉意,突然想起去年的年节。
那时候他受伤卧病在床,兄长还给他喂了药。
胳膊折了的那段时间,也多亏了银月的照顾。
不知不觉……他在这世上,竟然有了这么多牵挂。
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祁北端起酒盏,看向身边的银月,“阿银,新年快乐。”
银月端起酒盏,和他碰了一杯,浅笑。
“新年快乐。”
……年三十,大盛皇宫,落玉宫。
白雪纷纷,庭院腊梅红白相间,如画如诗。
屋中两人依偎在篝火前,暖黄色的火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让一切都陷在温柔的光晕之中。
“玉玉,先把药吃了。”
君夜宸将一枚龙眼大小的碧绿色药丸,递给楚曦玉。
那药丸通体晶莹泛绿,犹如一颗墨绿色珍珠,无色无味。
“这是药?”
楚曦玉疑惑问道。
这东西,看上去不像平日吃的安胎药。
君夜宸肯定道,“特制的保胎药。”
楚曦玉对医术一窍不通,便乖巧点点头,用水将药送了下去。
君夜宸看着她吃下药丸,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刚和长公主楚奕等人一起吃了团年饭,两人便回到了寝宫之中守岁。
因为怀孕,君夜宸只许她守一会儿。
“西南深山是圣教的地盘,圣教隐世独立,不和朝廷打交道。
山高林深,只靠朝廷的官兵,想要抓宁王太难了。
我还担心,宁王不是易于之辈,会不会策反圣教,一旦西南乱了,北夏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楚曦玉黛眉轻蹙。
最新情报,昨日刚送来。
追剿宁王,依旧毫无进展。
“你是孕妇,好好休息。
这些事情,不必多想,交给我。”
君夜宸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宁王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安心。
陆希之月前已经去西南布防,如果圣教出山,西南也不可能乱。
而且圣教出世的可能不大。”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聊起了西南局势和圣教,还有祁北和北夏。
更漏声声,夜色渐渐深沉。
过了一会儿,未听到楚曦玉的回应。
君夜宸偏头,小女子已经靠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君夜宸止了声,轻手轻脚将小美人儿抱起来,走向寝殿,放入榻上,撂下纱帘。
再悄悄回了一趟养心殿。
萧清风端着一碗褐色汤药走了进来,浓烈的药腥味十分难闻。
“陛下,药熬好了。
现在皇宫都是娘娘的耳目,想要避开,真不容易。”
君夜宸端起汤药,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别说漏嘴。”
君夜宸警告。
萧清风点点头,“陛下放心,臣下保准封口瓷实。
但是毒丹真的可以离开您这么久吗?
您之前教小奕的时候,臣下听了一段,丹心一体。
现在等于心脏多了一个窟窿,每天用药压着……您身体受得了?”
毒丹离不开君夜宸的身体。
他想尽办法,终于在昨天,将毒丹逼了出来。
“一年之内,不会死。”
君夜宸淡定地将药碗交给萧清风。
不会死。
至于其他的痛苦,就不必多言了。
萧清风无奈叹了一口气。
娘娘怀一次孕,陛下比她还痛苦。
君夜宸喝完药,便大踏步回到了落玉宫,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榻上的美人睡的香甜,他轻轻攥住她的柔夷,十指相扣,眼眸里笑意温柔。
玉玉,新年安康。
……大祭司和沈婉清的婚典,定在年三十。
圣教没有过年的习俗,只是觉得这个日子吉利,便急急定下了。
沈婉清穿着一袭绣着蝴蝶花纹的大红色嫁衣,这是圣教崇尚的图腾,头上戴着一顶银饰蝴蝶发冠,白亮亮的晃眼。
略施粉黛,将不太好的气色掩盖,妆点的她格外漂亮。
“沈姑娘真漂亮!大祭司一定会喜欢。”
被圣教送来伺候她的婢女,由衷夸奖。
沈婉清浅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炮竹声,迎亲的队伍来了。
这是沈婉清第二次看见大祭司。
他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父亲了,老态龙钟,摆着大祭司的排场,不苟言笑。
他不算好色,但看见盛装而出的沈婉清,却也十分满意。
能够平白得这么一位美人儿,谁不高兴?
“见过大祭司!”
沈婉清微微福身行礼。
大祭司拿起婢女捧着的红纱,为她覆上,笑道,“今天开始就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走吧,夫人。”
红纱覆面,但并不阻挡视线。
她回头,寻找宁王的身影。
他没有出现,只有俞安冲着她拱拱手,送她最后一程。
魏国公作为主事人,喜气洋洋,热络地送嫁。
沈婉清知道,自己嫁人这种事,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耻辱。
哪怕,他已经休妻。
所以他肯定不会来送她最后一程。
预料之中的,心底却不可避免有些酸楚。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难受。
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和大祭司坐上了回去的辇车。
圣教大祭司成亲,沿路绕行,敲锣打鼓,沿途都是欢呼看热闹的苗寨土著,争先恐后想要一睹新夫人风采。
魏广的计划,先嫁给大祭司,再利用圣王喜欢她这一点,“勾引”圣王。
接着再让所有人知道她和圣王的奸情,让大祭司颜面尽失。
这两人必定得一战。
一旦打起来,谁都顾不上宁王,就是他们的机会。
美人计,很下作,却也很实用。
沈婉清接受这个计划,但如果能更快的实施计划,更好……所以她那天故意和圣王说自己是被强迫的,想让他们现在就闹起来。
他说,我不会让你嫁给大祭司。
之后,便连见都没再见过她。
沈婉清低垂下眼眸,默默思考。
圣王现在的势力,并不如大祭司。
自己和大祭司婚事已定,他阻止,也不占理。
苗寨的土著们都会站在大祭司那一方,所以他那天说完这句话,觉得根本做不到,就不好意思再见她了吗?
还是要走到魏广计划的那一步才行?
倒也是预料之中的。
她和圣王不过见了几次面,根本没什么情谊可言。
对方就算看上了她,也不会轻易为了一个普通女人,和大祭司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