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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辞别天源(1 / 1)

马君回到天源教,看过母亲之后,便赶忙去见燕之山,因为他想着自己和母亲出来时间已经太长,此时该辞别师叔回天平山了。

此时燕之山已经云游归来,他也听伍岳说起了马君在武林大会上为一女子与向易之交手之事。燕之山听闻此事之后,心下对马君却生出了一些怀疑,因为马君上次去飞鹰门查探青云剑,归来后竟对此只字不提,况且马君也曾说起向易之曾对他有过恩惠,而今武林大会上马君却为了一个女子与向易之反目,所以燕之山心底下总觉马君应该是有事瞒着自己,便装作无意地问起马君甄清婉的身份。

马君想起师叔对青云剑极为动心,不愿提及青云剑之事而让甄清婉惹上麻烦,便仅将甄清婉救治母亲之事告知了燕之山,只说自己所为也是为了报恩,却并未言及甄清婉的身世。

甄清婉虽然在武林大会上使用青云剑与向易之格斗,但除过马君甄清婉和向易之三人,并无人知道甄清婉所持的便是青云剑。当时武林在场之人,对向易之与甄清婉交手时只守不攻,也只当是向易之出招极其慎重,想探得甄清婉武功路数之后欲后发制人,并没有料到他是因为惧怕青云剑威力才这般做。

燕之山听马君解释之后,遂放下了疑虑。马君之后便对燕之山说了自己和母亲打算尽快回天平山的想法。奇怪的是,燕之山并未对马君加以挽留,而是立即答应择日为马君送行。

数日之后,马君告别了师叔燕之山,和母亲一起离开了天源教。

马君和母亲沿原路回返,朝天平山方向行去。一路上,马夫人只觉得马君神色凝重,似是极有心事,就向马君问起缘故。马君便将武林大会救下甄清婉之事讲给了母亲,然后说道:“甄小姐日后定然还会去寻向易之报仇的,那向易之武功十分高强,甄小姐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将会十分危险,所以我很是担心她。”

马君上次自飞鹰门归来,曾将甄清婉的大略身世告知了母亲,马夫人当时听了之后,对甄清婉的遭遇十分哀怜,此刻又听到马君说起她在武林大会上差点丧命,而且日后处境仍会艰险难测,马夫人心下也不禁十分担心甄清婉,便对马君说道:“君儿,你想怎么办呢?”

马君稍稍迟疑了一下,对母亲说道:“我想我们还是去幽篁谷看看甄小姐吧?她曾经救治过娘亲的病,对我们有如此大恩,况且甄小姐心地善良,我们又怎能明知她有危险而不管不顾呢?!”

马夫人也牵挂甄清婉安危,就说道:“嗯,我们就是回天平山去了,想到甄姑娘这样情形,也肯定安不下心来。你就去帮帮她吧!”

马君神情又有些犹豫地说道:“师父临终曾有告诫,让我为天辰派争回声誉之后立即回天平山,再不可卷入武林恩怨是非,我不愿违背他老人家的遗言,所以才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抉择为好!”

马夫人看儿子为此事忧心,就说道:“我也知道你们天辰派有不涉武林之事的门规,但我想你师父之所以如此嘱咐,应该是为了让你清正守身,担心你自认武功超绝,动了争名争利的念头而危害武林。你既然学得武艺,自应抑恶护善,只要是坦荡端正,你师父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

马君一听,觉得母亲说得十分在理,心结也打了开来,说道:“儿子真是愚笨,还得靠母亲开导。”于是母子二人便决定先去幽篁谷看过甄清婉再作计议。

行了数日,二人终于到了幽篁谷,此时已至深秋,松林青翠,修竹叶黄,远远望去,满山色彩斑斓。马君和母亲来到甄清婉所住的那处庭院外面,此时庭院周围一片寂静,而地上也落满了黄叶,给人一种萧瑟寂寥的感觉。马君上前敲门,不一会,门轻轻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正是常远,马君赶忙问道:“老伯,甄小姐在家吗?”

常远见敲门的竟然是马君,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出惊喜的神色,皱纹也顷刻间舒展开来。原来甄清婉已经将武林大会上的事情告诉了他。常远此刻听到马君问起甄清婉,边点头示意甄清婉在家边将院门大开,以请马君母子进得院内,然后常远转身便欲去将马君到来的消息告知甄清婉,刚一回身,他却发现甄清婉已自后院跑了出来,此刻正立在庭院中。

甄清婉与马君离别之后,常常思虑难平,唯恐再无见面之日,心中也曾冀望马君会再次来到幽篁谷,但每次这样想过之后亦觉自己只是妄想而已。刚才听到叩门的声音,原本待在房中的甄清婉不禁浑身一震,竟不由自主地跑到了庭院之中。在常远开门瞬间,甄清婉倏然发现门外之人就是马君,此时此刻,恍然似梦一般,甄清婉呆呆地站在那儿直视着马君,冷峻的神色中透着一股不敢相信的惊讶,眼泪也缓缓地从她乌黑的眸子里流了出来。

马君见甄清婉愣神地看着自己,而且眼眶盈泪,如此场景,倒让马君一下子不知如何开口,过了片刻,方才有些不自然地对甄清婉说道:“我和母亲放心不下,就来看你了。”

甄清婉从激动中缓过神来,悄悄用手拭去泪水,赶忙把马夫人和马君引入房内歇息。

到了屋里,都坐下以后,甄清婉对马君说道:“我还以为你和伯娘已经回天平山了!”说话间透出一股出乎意料的欣喜。

马夫人轻声说道:“上次多亏了甄小姐救治,我才得以脱险,我和君儿回天平山也正好路过此地,就前来向小姐致谢。”马夫人不想让甄清婉有被可怜的感觉,就以上次受她救治之事说起。

甄清婉一听,还以为马夫人和马君仅仅是来看一下自己,旋儿就会离开,心中又有些伤感起来,适才刚有的欣喜极快地消失,声音也不免低沉起来,说道:“伯娘说哪里话,马君公子两次救我,是我应该报答你们才对。”顿了一下又说道,“只是我身负家仇,前途未卜,但愿日后能有机会回报你们。”

马夫人见甄清婉刚刚还神情精爽,突然间转为极度忧郁,她没想到甄清婉是在担心他们就即离去,还以为是甄清婉想起了自家之事,就说道:“我听君儿说起过小姐家的事情,心里面也很是难受。不过小姐还是想开些,行不义之事的人总归没有好结果的。”

甄清婉不想让马君和马夫人感到落寞,便违了长期形成的冷漠静寂性格,此时竟一反常态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马夫人攀谈。马夫人性格温厚且有耐性,和颜悦色的态度让甄清婉觉得十分亲切,二人竟不停地说起话来。

一旁的常远见此情景,心中极是高兴,他似乎都记不起甄清婉有过笑容,依稀的印象还都留在了甄清婉的孩童时。此时见她与马夫人聊到高兴处,竟不时露出笑容,常远既是欣慰又感辛酸,眼眶内竟泛出几滴老泪来。他想着马君母子应该还没有吃饭,便走去厨房,打算准备些饭菜。

不多时,常远端过来饭菜,皆是清素饭食。甄清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道伯娘和公子过来,也不曾有所准备,饭食简单,就请伯母和公子将就一下吧!”

马君见甄清婉这般神色,就回道:“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家大户出身,在家自耕自穑,吃住全是自己动手,你这么客气,岂不是当我们是累赘吗?”马君与甄清婉已是熟识,说话也有些打趣的味道。

“我不曾有这个意思!”听马君这么一说,甄清婉慌忙解释,说话时语气之间有些淡淡的嗔怪,因为她想马君应该知道自己极是乐意他们来幽篁谷,却还说出“累赘”的话,看到马君微笑的表情后,才知道他只是开玩笑,这才放下心来。

甄士逊修此幽秘宅院之时,便留下许多积蓄的财物于此,以备后用,所以甄清婉和常远实际上并不拮据。二人只是考虑青门遭祸破败后,再无进项,所以平常用度比较节俭,食物也由常远在林中的溪边开垦植种而得,时常也猎取一些林间的野味,只是偶尔才到集市去买些物品。

深秋时节,昼日渐短,天气转凉,甄清婉考虑马夫人和马君行路劳累,饭后赶紧收拾整理了两间房子给马君母子休息。碰巧当天是个望日,日头落下之时,圆月已经从东山跃出,黑夜间更显通透月明。马君看母亲和甄清婉都回房后,便也回房去休息,都已躺下,却又听见轻微的敲门声,马君穿衣起来开门,发现却是甄清婉立在门外,马君赶快把她让进房中,说道:“甄小姐怎么还没休息啊?”

甄清婉听他又称自己小姐,自然不高兴起来,说道:“你上次答应说叫我名字的,怎么又改口了?!”

马君见他这样说,笑着回道:“你白天对我一口一个公子的,我又岂好意思叫你名字!”

甄清婉很是认真地说:“伯娘在,我觉得直呼你名字不太好,就那样称呼你了。”

马君见甄清婉那般表情,似是比自己还呆板较真,禁不住笑了一下,说道:“那就还是以前的样子,都互相叫名字吧。”然后又想起天已晚了,甄清婉来到房中定然是有事,便问道:“婉儿,你是不是有事啊?”

甄清婉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踌躇地说道:“也没有特别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伯娘能来这儿,我……很高兴。”说这句话的时候,甄清婉不免有些羞涩,她不愿让马君看到她局促的表情,便将头低了一下头。

马君见此,说道:“你处在这样危险的境况,我又怎么能安心地离开呢?我母亲听我说了你的事之后,也放心不下,我们就商量好过来看你。”

甄清婉听他这么说,心中又是一阵感动,她抬起头来,双眸出神地凝视着马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阵,甄清婉突然想起一件自己还想说的事情,便鼓了鼓勇气,说道:“你和伯娘能在这多住些时日吗?”

马君看着甄清婉有些期盼的目光,心里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性格刚烈也极为脆弱,内心善良却又对外人怀有敌意,若非她对自己极度信赖,断然不会有如此请求。马君见甄清婉仍在凝视着自己,眼神中透着生怕马君拒绝的担心。马君便轻轻地说道:“我和母亲既然来到这,自然是想等到你安全之后才会走的。向易之为人阴险毒辣,武功又极为高强,你寻他报仇十分危险,虽然我先前不愿牵扯恩怨是非,却绝不能看着他对你家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又来伤害你。”

甄清婉听马君这么说,才知道他们并不打算马上离开,心中极是高兴能够和马君还待在一起,更感激他们这么挂心自己安危,秉性孤僻倔强的她,又一次泪泛明眸。

自此马君和母亲便在幽篁谷中住了下来。甄清婉也知道向易之武功远高于她,便暂时放下了急于报仇的想法,平日里刻苦练习剑术。

天辰派门规武功不传外人,马君自然不便将本派绝学教授甄清婉用以防身,但他武功既已精绝,极易发现武学招式间的利弊纰漏,所以在甄清婉练习剑术之时,他便时常在侧,提醒她运招发力的时机,发现甄清婉剑术中的破绽时予以补缺。

青门甄世逊也曾是武林中极有地位的人物,武功自然也极是不俗,只是甄清婉一直在幽篁谷内照谱练习学,虽然有常远一旁指点,只是常远本人武功虽然不错,但跟武林中一流高手相比,仍旧有些差距,点拨教授之时难免有些偏失,所以甄清婉在研习自家武功时,虽极聪颖也非常勤奋,却也时常不得要领,经马君一旁相助,甄清婉对自家剑术的奥妙之处也体会更深,运用青云剑也更得心应手,短时间内武功竟突飞猛进。

不觉之间,已过数月,甄清婉与马君母子情感更密,她原先沉郁的气质竟然改变了许多,每日晚间,都要和马夫人说上许多话才去歇息,聊得最多的却是马君自小到大的那些事情。其实来到幽篁谷的那天,马夫人看到甄清婉有些失常的神情,就隐约地感觉到甄清婉对自己儿子并非仅仅是感激,而这些天只要聊起马君,甄清婉热切在意的表情也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一天,马君去林中射了几只野鸡回来,放在厨房之后,便走向后院准备看看母亲,正行间,却无意间看见一间平时双门紧闭的偏房的门半开着,而且里面似是有些响动,马君感到奇怪,便走了进去想看个究竟。

进房之后,马君却发现是甄清婉立在房中,此刻只见她正背对房门,似是在摆弄桌子上的一些东西,马君往桌上一看,见上面摆放着许多颜色各异的粉状东西,就问道:“婉儿,这些是什么东西?”

甄清婉没料到有人进来,此刻听见马君相问,竟有些慌乱,有些紧张地说道:“哦,这些……都是一些药物。”

马君知道甄清婉平时也研习一些医药书籍,有时在林间也会采撷些野药回来,所以也未作他想,但当他走近桌台旁准备拿起这些怪异的药物看看时,甄清婉却慌忙地一把抓住马君的手臂,似是生怕他碰到这些东西。

马君不禁起疑,就问甄清婉:“婉儿,你怎么啦?”马君忽然嗅到这些粉末状的东西发出一股极难闻的气味,吸入稍多,竟有些头晕目眩。马君更加疑惑,想起甄清婉适才的神情动作,马君断定这些东西绝对不是甄清婉所说的普通药物,就问道:“婉儿,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甄清婉沉默片刻,她也不想欺瞒马君,便有些吞吐地说道:“这些都是……都是剧毒的东西,碰不得的。”见马君怔怔地看着自己,甄清婉就将自己生怕武功不是仇家的对手,为确保报仇成功研制毒药之事告诉了马君,亦告诉了马君上次武林大会与向易之交手,被向易之打伤之后便准备用此毒与向易之同归于尽的事,并言及因自己为马君所救,才没有使出这些药物。

马君听完后极为惊骇,想到甄清婉竟然为报仇时刻准备舍弃性命,又心酸不已。马君此时害怕这些东西稍有不慎伤害到甄清婉,就将甄清婉一把拉过,急急地说道:“你把这些东西赶紧都给毁掉,千万不能再带在身上了!”

看到马君那么关心自己,甄清婉自是一阵暖意涌动,但想起以后可能还用得着这些东西,就装作轻松的样子,收拾着将那些毒物放回坛罐子之中,而并没有毁掉的意思。

马君见状,说:“婉儿,你听我话,把这些东西扔掉。”见甄清婉无动于衷,马君说话时竟急了起来。

甄清婉知道马君定要她把这些好不容易采集到的毒药毁掉,虽然不舍,但看马君表情执拗,已经急上眉梢了,便赶快说道:“嗯,你不要生气,我毁掉这些东西就是了。”

按照甄清婉原本性格,是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思而听从别人的话,可是马君多番对她相救,而且又对她这般照顾关心,甄清婉从心里已经对马君产生了很大的信赖,甚至有些依靠的感觉,马君这么一说且这种态度,她自然不愿意逆了他的意思。甄清婉说完便把那些粉状物和在一起倒入了一个瓷罐内,看马君有些怀疑似地看着自己,就解释道:“这些药物和在一起就会毒性大减,过得一两日便可埋掉。”

马君这才放下心来,想起野味放在了前院的厨房边,就告诉甄清婉说:“我今天出去捕了两只野鸡呢,待会可以炖着吃了。你要不要出来帮我一起摆弄一下?”甄清婉轻轻点头,便帮着马君一同去拾掇野味了。如此,自打马君母子来此,幽篁谷不再冷清寂静,却多了许多欢乐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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