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此时已是入夜了,北祁山被澄澈的月色围笼,地上泛着虚白的光,并不觉得黑。奕陆神君一路送我到家门口。我思踱已是这个时辰了,让他进来坐怕是不好,多心的神仙看见他进来了会以为他一夜未出去呢。
在他离我而去两步时,我想起一件事,一件我最近的愿望,我在玄知梦镜濒死前第一想实现的愿望。哪怕是已知他那般薄情的弃我九十年不顾,我还是想实现这个愿望。且这个愿望成真并无难度,实现也正好应了“今日事,今日毕”的传统美德。
我叫住他:“等等。”
他转身的一瞬,我扑到他怀里,已是在脑中预演了无数次,我驾轻就熟的踮起脚,对着他亲了上去。
本想着该没什么差池的,却未料踮脚力道太猛,我们磕了牙……
触到的牙稍凉,他不自主的一声闷哼,我就再没胆子继续了。
向后挪了一步,我估摸今夜羞愤的自己怕是也要在被子里缩成团儿过了。
出乎意料,我不知何时被他环在了身前,来不及有个什么反应,他便低头用嘴把我要出的声儿擒住……
透明的夜,透明的北祁山,透明的花草丛前,我们羞人的纠缠无一分遮蔽,很久很久,嘴里的血都逆流了,两个膝盖骨好似成了棉花,撑不住整个人,刚归位的魂魄差点被他再吸走,他才把我放开。
压着喘,眼中的他笑的灿烂,我沉淀一口,平静道:“这是我未知晓前世因果时,想做的事,今日做了,算是对那时不知情的我的一个交代,现下我对您已没有遗憾了。”
他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棠儿,你怎么怨我把你丢在了阴间都好,可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离我而去?”
被他这份突如其来的凄凉撩的心尖又一颤,往生,我从不知他嘴里也会说出这么服软的话。掩着满腔要喷发的情绪,我问他:“奕陆神君,您一向不强人所难的,怎么今日要和我一个小仙子过不去?”
他抬了抬手,又收了回去,苦涩道:“寻了你许久,那时在凡间又遇见下一世的你,我当即定了主意,断不会再放你在凡世里与我分离。上一世我们互有情谊,在你不知前情时,也对我生了爱慕。棠儿,你现在是赌气我那时的绝情,你怎么气我都行,只是这生气的当口儿,不要蒙了心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哼笑了一声,玩味的甩着帕子道:“看您说的,那么多人眼巴巴的想攀上您还没机缘呢,我怎会得了便宜还卖乖。可神君既然喜欢我,怎么还会让我在怡红院再等上一个月?”
他抿了嘴唇,良久才道:“我在准备一件事,本想准备好便下界去接你,不料……”
我没力气再板着脸问下去了,本来心里的原意是:我早就想亲你了;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喜欢我作何还要我等,最后又是错过了几百年,不想说出嘴的话却是狠毒的要命。
我是在怕露怯,怕得到后又失去,怕满心欢喜听他说的和我想的不一样,怕他说是因愧疚才对我这般好,这般容忍。我假装的冰凉无情,实则心内像着了火一样,而他句句话烙在我心头,烫的心惊肉跳。
当知晓一切旧事后,忽觉这人不是我那相公云陆了,他身上有云陆的影子和做派,却又有我觉得新鲜的气息。怪诞的是,旧时的我爱着云陆,而今的我爱着现在的他。是了,我心底承认爱慕上了他,且这份情谊都到了浸入五脏血脉的地步。
我不想再找那些蹩脚到家,烂到家的借口去否定自己的心意。
王母,蔓阳,身份种种皆是压不住我早就喜欢他的心思,所以,我总会克制不住去遵从心内所想。从他入了我的梦那夜开始,我们的牵连又继续上了。我既是逃不开对他的爱慕,那再端着生气的架子也是无意义,只会是浪费时日。哪怕他岁数做我祖上都绰绰有余了,我也对他是越发越甚的悸动。
突然想起我凡世的娘,和那自称我爹又遗弃我的人。那个爹回去找我娘的时候,也是表达了同奕陆神君相似的意思,但我娘没给他机会,这后来便有了我的悲剧。
虽我们而今还未有悲剧的下一代,但命运这种事还真说不准。据以往经验来看,一个男子执着于一个女子,都会把这女子搞到手为终极目标。如若这女子对这男子也有情谊,那抵达终极目的的距离便会大大缩短。且,在二人身体年龄皆为正常的情况下,终极目标会捎带孩子这一拖油瓶。我自是对定力没什么好的概念,他怕是也吃素多年,拖油瓶说不准何时就会给我们来个惊喜。
如此人生于我已是个不幸,断不能眼见着下一代再步后尘,防微杜渐,这后尘的起因便是不去原谅一个犯过类似错误的人。相较奕陆神君和我那坏爹,奕陆神君的犯罪情节还是轻的多。因为我等的近一百年对神仙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对他来说就如我们约好了去溜达消食,定了地点,我在那处傻等一个时辰他还未到,我转身便走了,他才来。
这装怒火的酒坛子我不打算再倒了,等他被我捉住变心了再倒也不迟。
想了一大堆,终是理清了脑内的一团乱麻,我有些惊悚的看着坐在床边的奕陆神君,脱口而出道:“不是今晚就要造出个拖油瓶吧?”
思的太入神,何时与他进了屋,成了这厢我躺着,他坐在一边入神看我的情形,我全然不知。
可话一出口我就悔死了,本还仗着我气怒,他不能怎么样我,再惹我生气。不想说了这么个话儿,他稍稍思量就能悟到,此话不但有原谅他之意,还略略连带着几分暧昧的暗示。
怕是他最初没别的意思,就想来我床边坐坐,于是听了我这话才怔了一瞬,附在我耳边软语道:“你我的孩子,怎么会是拖油瓶呢。”
在他语毕抱住我起,我整个人就成了煮水的西瓜瓤,又红又烫。然后还没人及时把我从锅里捞出来,我变得越来越软,任人揉捏,这便让奕陆神君在我腰上细细捏了个够,嘴上也吸了个够。
幸而他及时克制住了把手伸到衣襟里的冲动,又放开我的嘴,我才得一空隙降温。
他离开前在我嘴上狠啄了一口,温声道:“早些休息,不要乱跑,我明日再来。”
多亏近来和英哥关系僵硬,它躲在紫云山避难不敢回来。不然就我屋里这一转身的地方,成功避开它,做点发乎情止乎礼的事还真挺难。着这方面考量,我有些喜欢上英哥这非主流宠物的个性了。
这说明,不讨喜的人,处时间长了也能发现优点,若你至今还没发现,只能说是你还不够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