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阿渡用完午膳,伸了个懒腰要去午睡,忽然听到殿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听到素手说:“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来了?阿渡有些意外,她这紫薇殿除了欢颜很少来旁人,皇后这一来,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稍稍整理好礼服,赶忙起身去迎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凤履刚刚踏入殿中,阿渡就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皇后声音缓缓,听不出喜怒,她扫视了一下这紫薇殿,轻轻一笑,“抬起头来,今日本宫要好好看看你。”
阿渡心中一紧,今日这皇后来,甚是奇怪,好似不是第一次见她的那种轻视。她微微抬起了头,只是眼睛略微下垂。
皇后静静的看着她这日常的打扮,一身绢布白衣,腰间束着一条牙色宽腰带,头发梳着极为简单的女子髻,只斜斜地插着一支翠色玉簪,这打扮比宫中女子多了些许简洁英气,再看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倒真是姿容无双。
哼,一张狐媚子脸,这般打扮不就是为了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吗。皇后在心中一阵鄙夷,只是不得不相信欢颜对她说的话,这般姿色的女子,皇上怎么会不喜欢,她在心中不禁想起皇上和她相处的种种,皇上一直对她不咸不淡,大婚许久,他们却连夫妻之事都未行,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屈辱,皇上这个样子,说不定真是被这湘妃给勾走了心!
想到这,皇后的指尖不禁深深嵌进了肉里,这湘妃,留不得。皇后眼睛微微眯起,阴毒的眼神不可察觉的消失,她松开手,说:“妹妹莫要紧张,姐姐只是来看看妹妹,上次没有和妹妹说些体己话姐姐一直遗憾着呢。巧儿,把我带的东西拿出来。”
“是。”那唤作巧儿的婢女弯腰上前,举起早已拿在手里的托盘。
“皇后娘娘,这是?”阿渡看着托盘上盖着一些红色丝帛,猜不出里面是什么。
皇后微微一笑,用金玉的护指挑起红丝帛,丝帛的一角被掀起,露出了里面琳琅满目的首饰,看起来样样珍奇:“给妹妹的,妹妹可喜欢?”
阿渡急忙推辞:“臣妾怎敢要皇后娘娘如此贵重的赏赐。”
“妹妹客气什么,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不要就显得和本宫生分了。”皇后示意了一下那婢女,那婢女就低着头将这托盘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好了,本宫今日就是来看看妹妹,现在本宫身子乏了,也该回去了。”皇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妹妹不用送了。”说完,就转身姿态万千地走了。
“臣妾恭送换后娘娘。”阿渡屈膝行了礼,待到皇后走远,她揉着额头,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初儿看着这一盘华贵首饰,知道这是一盘烫手山芋。
“我也想不通。”阿渡摇摇头。
“难道皇后娘娘想要拉拢您?”初儿忽然提道。
拉拢?该是不至于,拉拢她干什么,她一直不受宠,难道是让她帮着对付欢颜?也不至于,宫里谁人不知她和欢颜感情甚好?
阿渡想不通,只好叮嘱初儿道:“你将这些东西收好吧,但愿一切无事。”
本来觉得那一日皇后赏赐只是意外,可是后面几日皇后的赏赐依旧不断。
“湘妃娘娘,这是皇后给您的灵芝,娘娘说这是养神好物,望娘娘好生服用。”那叫巧儿的婢女站在殿内。
“臣妾谢皇后娘娘。”阿渡行了个礼,初儿无奈接下。
待到那婢女走远了,初儿在旁边嘟囔着:“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前几日送金银首饰,这几日又送些汤药补品。”
连续十几日,皇后每日都派人送来些珍稀之物,阿渡也是愁眉不展,总觉得这是雷雨之前的平静,接过觉得甚是烫手。
玉树宫,皇后居所,正宫之殿。
“听闻皇后近日和那湘妃走得很近。”许世安在用晚膳,今日的菜色并不合他的胃口,他只食用了几筷子。
听到许世安的话,皇后的手拿着青瓷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湘妃妹妹温和纯善,臣妾和她兴致相投。”
“是因为这个吗?”许世安放下手中的象牙筷,“还是另有所图?”
“皇上怎么如此说臣妾,臣妾能图什么呀?”皇后样子甚是委屈,只是许世安脸上看不出表情。
“朕今晚到你这来,就是想告诉皇后,”他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接着扔在了旁边,“离她远点,别打她的主意。”说完这话,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后,那眼中危险的警告意味,让一向跋扈的皇后从心底里打了个冷颤。
许世安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玉树宫:“去昭南殿。”
“是。”唐公公弯腰答道。
看着许世安走远了,明黄色的身影消失不见,皇后才恨恨地摔了手里的茶杯,那湘妃,在皇上心里果然不简单!她这几日,故意对着那湘妃示好,就是想看看皇上的反应,她本想若是皇上对那湘妃真有情,看她对着湘妃示好的份上,应该会对她转变一下态度,没想到皇上非但对她与之前无异,还这么防着她!
她恨恨地又摔了一个玉瓷碗,湘妃,你的死期提前了,可别怪本宫!
夏日已经过半,天气竟然没有夏初那么热了。上京就是奇怪,不管冬日还是夏日,至寒至热的天气总是会来得比时节早上许多。
“娘娘,快用膳吧。”初儿摆好午膳,朝着看书入了迷的自家娘娘喊了一声。
“嗯,来了。”看了一上午的书,阿渡转了一下脖子,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
今日的菜色很是不错,砂锅煨鹿筋,红烧鱼骨,一盘豆沙苹果,配着几道酸甜可口的小凉菜,荤素搭配,油而不腻。这宫里什么都不好,唯独就是菜做得好。
“来,这么多我又吃不了,一起吃。”阿渡拽着初儿的手让她坐下。
“娘娘,我都吃过了。”初儿笑嘻嘻地吧碗筷放在阿渡眼前,自家娘娘从来都不把她当外人,可是她却明白,这深宫之中只有她们两人相依为命,她万不能乱了规矩,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哼,那我就自己吃了。”阿渡假装嗔了她一眼,其实初儿这么做,她都明白,初儿跟着她也是受苦了,看来以后她要真出不去这皇宫,得想办法让初儿离开这是非之地。
阿渡先夹了几口小凉菜,清清脆脆,尤为开胃,接着各式各样的都吃了一点,味道真的不错。
用完午膳,阿渡觉得甚为舒畅,她站起来扭了扭腰肢:“初儿,我去睡会儿了。”
“艾,娘娘记得盖好被子。”初儿正在忙着收拾碗筷。
“嗯,天天叮嘱我,好似我脑子不灵光似的。”阿渡笑着,走入了卧房。
今日的娘娘睡得真久,初儿从外面采花回来,已经申时了,以往这个时候,阿渡早该起床了,今日怎么这般贪睡。
初儿插好了花,决定把自家娘娘喊起来,不能让娘娘这么睡,白天睡这么多晚上就睡不着了。
她走到卧房,轻轻敲了敲门:“娘娘,起来了。”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声音。“娘娘?”初儿轻轻推开门,看到阿渡规规矩矩地躺在榻上。
“娘娘,起来了,今日怎么睡得这般沉?”初儿走到榻边,轻轻掀起了被角。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初儿一下子惊叫起来,此时的阿渡,面色苍白得吓人,无一丝血色,嘴唇已经干裂出血丝。
“快来人!快来人!湘妃娘娘出事了!”初儿知道不能耽搁,她强忍住慌乱的情绪,匆匆跑出了紫薇殿。
昭南殿,许世安正在和几位大臣议事,唐公公匆匆走了进来。
“什么事?”许世安眉头微皱。
“回皇上,湘妃娘娘那出事了。”唐公公躬身紧张地说,脸上一层细密的汗都未来得及擦。
……
“她怎么了?”许世安看着昏睡在榻上的阿渡,声色严厉地问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太医。
一个看似有些职位的太医颤抖地说道:“湘妃娘娘此病来势汹汹,此时脉搏已弱,怕是无力回天了……”
“胡说八道!”许世安一脚踢开了这浑身发抖的太医,“废物!她不能死!”此时的许世安,满目通红,三个月未见,她就要离他而去了?!她怎么能死!他要她在宫里待一辈子!他不准她死!
“皇上恕罪啊,”那太医又急忙爬起来,“卑职们猜测,湘妃娘娘中的是奇毒,传闻京中有位医者宋其,精通解毒之道。卑职愿用毕生所学为娘娘续命,但还需抓紧,因为时间有限……”
“快去传宋其!”许世安对着景年喊道,“速去速回!”
“是!”景年匆忙离去,这样失控发怒的皇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许世安看着榻上的人儿,三月未见,她消瘦了不少,此时的她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覆着,安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