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儿接到信后,并没有过多惊喜,世上敢配奇才二字的,在他心中唯有雏凤郎一人,可惜那人太傲,岳子岩,董太师,包括父亲都留不住他。不过安保儿还是有些好奇,信上指的这位奇才,到底有多少能耐。
天下文武之脉,有三宗小百家偏千门,这位奇才出自小百家中的名家,又称辩者。安保儿其实最厌恶这些满嘴胡诌,不切实际的政客,想当初,老安王爷设立的招贤阁,来了位名家的政客,开口闭口讲什么白马非马,离坚白,合同异的破道理,安保儿觉得无聊,一怒之下命人将他鞭死,尸体用一卷白布裹着,上面写着‘死人非人’,便扔出去喂了虎。
安保儿点了两千精锐八都军,一里三百步,四纵队,三步站一人,沿城五十里,擂鼓助威,而他则骑着一只黑齿虎,守在最前方,等着那个人。
三个时辰后,官道上走来一只瘦马,上面驮着个玉面书生,二十三四,薄唇红润,丰约合度。
安保儿突然大声叫喊道:“擂鼓!”
轰隆隆,鼓声如雷,震撼天地。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书生面无表情,甚至连他胯下的瘦马都没有受到惊吓,这倒让安保儿着实意外。
书生问道:“小王爷可有贵干?”
安保儿颇有些兴致,问道:“你怎知小王?”
书生跳下瘦马,请礼回道:“你的虎告诉我的”。
安保儿摸着黑虎的脑袋,笑道:“先生说笑了,畜生不会开口”。
书生松花扇一摇,点了点头,道:“既知畜生不开口,那小王爷为何开口?”
周围的兵士怒道:“大胆,敢对小王爷不敬!”
安保儿摆了摆手,道:“无妨,先生既然折了小王的面子,可否告知为何?”
书生把弄着扇子,笑道:“只是想知道小王爷是不是如坊间传闻的那般,是个只知花天酒地的酒囊饭袋,不过今日一见,在下佩服,皇室之中能有如此胸襟雅量的,无出一二。”
安保儿翻身下虎,回礼后,问道:“若是真的,你岂不就人头落地?”
书生用扇子敲了敲脑袋,“头颅只有到了明主手中,才值钱,不然的话,一文不值,砍了就砍了”。
安保儿再次请礼,头低至腰间,由于身体肥胖,整个样子显得滑稽不堪,他道:“先生可愿辅我?”
书生将瘦马牵到安保儿面前,道:“小王爷,请!”
安保儿骑上瘦马,竟发现马耳里被灌了铅水,他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这个叫曹可谓的书生,果真非同一般。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安府。
休息了两日后,古逸臣实在没脸在住下去了,不管令狐信的屁股好没好,都一脚将他踹下了床,也不管他如何死皮赖脸,总之一起离开了岳府。
四两金子,古逸臣没有私吞,他给了令狐信二两,说道:“小信,风流不等于下流,咱们山水有相逢,再见”。
古逸臣想走,但被他一把拦了下来。
“阿臣,你不是要抛弃我吧,咱们可是过命的兄弟,一起挨过饿,一起讨过饭,一起挨过刀啊”。
古逸臣像弹跳蚤一般,弹开了令狐信的手,道:“我怕你又见色起意,把我卖了”。
令狐信撕开袍子,露出脏兮兮的胸脯,捶胸顿足,道:“我令狐信指天发誓,再出卖你一次,就让我全家死光光!”
古逸臣没想到他居然能发此重誓,家人在古逸臣心里的重量,比天还大,古逸臣点了点头,原谅了他。
“阿臣,我们接下来去哪?”
走了这些日子,一直都没好好的修炼,如今有了钱,吃喝不愁,也该把小白叫出来,好好调息一下玄关了。
“先洗个澡,再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继续往西前进”。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古逸臣找了家当铺,将四两金子换成了四十两银票。
距离长安城的中央还有四百多里,古逸臣初步计算了一下,这一路上的花销大概需要二十多两,等到了那里,古逸臣打算再找些零工,多赚些盘缠。
这几天着实也算折腾的不轻,古逸臣觉得先小小的放松一下。
泡澡,还得去窑子。
古逸臣带着令狐信来了一家妓院中,为了防止令狐信做出出格的事,他索性收走了令狐信身上的二十两银票。
古逸臣点了一个房间,要了两个浴桶,他不像幼麟那般阔绰,来窑子只泡个澡就随手扔出去十几两银子,能省则省,他认真看了墙上的挂价,一文不多一分不少,给了老鸨一两三钱二文,安排过一会摆上一桌酒席,吃饱喝足,睡一晚。
桶里热气腾腾,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享受着清水的滋润。
古逸臣解下青铜半遮面具,露出了那双称得上姿韵爽逸的面孔。
令狐信奋力地搓着身上的泥灰儿,激的水花四处迸溅。
古逸臣道:“小信,泡澡,不是让你搓澡”
令狐信笑道:“要不你再点两个姐姐,给我们搓搓澡?”
古逸臣白了他一眼,道:“没钱!”
令狐信撅着嘴道:“小气!”
搓了一会儿,清水变成了黑墨,令狐信跳出桶外,擦干后,穿上了衣服,想要离开。
古逸臣问道:“你干嘛去?老实点,别偷偷摸摸做坏事”。
令狐信有些生气道:“撒尿你也管呀,要不我就撒在桶里,你看着”。
说着令狐信还真脱起裤子来,古逸臣赶紧说道:“走走走,快走,早去早回”。
令狐信出了屋,颠颠跑到老鸨那里,坏笑道:“你这有没有那种让人一闻,就想睡的东西?”
老鸨会心一笑,“爷,看你挺壮实的,还需要那个东西?”。
令狐信脸一黑,骂道:“我说的是**香,你想哪去了,爷还需要那个提神!”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路过,令狐信刷的一下,流出了鼻血。
老鸨急忙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白色粉末,递到了令狐信手里。
“先给我开个房间,找十个漂亮的大姐姐,钱,我一会给你”。
令狐信随手掐了路过的一个小姑娘的屁股,心里想着,美得很,美得很......
重新回到屋,令狐信端了一壶酒来,“阿臣,菜一会儿到,咱先喝点酒”。
古逸臣正好有些口渴,想都没想一口饮了大半,他擦了擦嘴,笑道:“酒不错,还有点甜,不过就是有点...晕”。
眼前越来越晃,越来越黑,弥留之际,古逸臣看到令狐信露出了一副坏笑。
“小信,这酒......”
未说完,古逸臣昏了过去,淹到了浴桶里。
令狐信怕古逸臣被水呛醒,赶忙将昏倒的古逸臣从桶里抱了出来,用干布擦干后,把他扔到了床上,用被子裹了起来。
临走时,令狐信吹灭了屋里的蜡烛。
安王府今晚颇有些大宴宾客的意思,安保儿闭门摆下七十桌酒席,每桌二十一道菜,桌桌不同,不过席上只有两人,他与曹可谓。
安保儿敬了杯酒,道:“曹先生,眼下朝廷三家伐政,你可有什么见解?”
曹可谓放下松花扇,嚼了一口桂花鱼,道:“政客谋军,韶**二十万,王爷虽掌管八都军十万,但恕我直言,就算有三十万兵马,也不一定打得过叶一秋的五万无当飞军”。
安保儿面露忧色,无当飞军号称北域第一军,五万白袍尽出,天下便有千军万马避白袍,再加上小兵圣叶一秋,这股力量不可小觑。
曹可谓继续说道:“韶国三大重器,其中小兵圣叶一秋已经与小梁王上官云相联手,再加上董太师在朝堂的份量,肯定要有大动静发生”。
安保儿皱眉不解道:“董太师不是早已退出朝堂,那小梁王又是个只贪风月的公子哥,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曹可谓摇头笑道:“韶国百官中七成都是董太师的门生,他在与不在,朝堂都少不了他的份量,还有你所说的小梁王是一年前的他,如今自从那位陆夫人入府之后,梁地十万户,民称万岁,这样的小梁王,你不怕嘛?”
安保儿叹了口气,道:“难道他们也要反?”
曹可谓一笑,道:“这韶国本不就是上官家的嘛,如今主少国疑,群雄并起,开国功臣与护国功臣,你觉得哪个更有吸引力,莫不要忘了当年李崇义是怎么死的!”
安保儿头冒冷汗,当年李崇义凌迟之刑时,老王爷特地让年幼的他前去观刑,那日,老王爷指着蜂拥抢食李崇义肉的百姓说道,“养民当愚民,民心所至,无关善恶,唯有趋利”,那副场景,时至今日,安保儿还有些恐惧。
安保儿丢魂儿似的,呛了口酒,醒了。
曹可谓又说道:“如今可助摄政王的,唯有岳首辅一人”。
安保儿摇头笑道:“我不是没想过,可太难了,岳老头软硬不吃,想让他助我们,比登天还难”。
曹可谓将松花扇展开,平铺到桌上,笑道:“晓晨花露稀,亦解君忧意”。
安保儿点了点头,“君知我心,奈何无路”。
曹可谓将扇子合上,架在两个酒樽之上,道:“船到桥头,自然有路”。
安保儿笑道:“先生可有方法架桥”。
曹可谓指着酒樽上的扇子,道:“桥,我不是已经给小王爷架上了”。
哈哈哈......
两人的笑声在大堂中回旋,堂中角落里盛开了一朵蓝色的曼陀罗花。